“你说什么……”他话音未落,一道迅疾如风的箭矢已从不知何时飞驶而来。
眨眼间,那支飞矢擦破辰霜的颈侧后,直直刺中了葛萨的肩头,吞没了他刚开口想说想问的话语。
葛萨中箭,向后趔趄几步,满面的不可置信。
辰霜瞅准了时机。就是此刻!
她迈开步子向峒关紧闭的城门跑去。
她的腿脚早已痊愈,她的身心自由如风。
今日随军出征,她竟未被叱炎套上枷锁。也所幸来提她的是葛萨,而她,手中正好有他的软肋。
这是她能握在手心的唯一一个契机。
紧接着,她身后有密密麻麻的流矢如骤雨般落下,她知晓这是城楼上陇右军为她射下的掩护箭阵,为她隔绝开追上来的玄军。她有些心疼,只愿他们不要将箭矢浪费在她身上,还需留着守城之际再用,越多越好。
她一刻也不敢回头,奋力向前冲刺。
高阔的城门开了极细的口子,辰霜翩跹的身影闪入之时,她翻飞的素白衣袂边,忽有一道疾风闪过。
一支强劲的黑羽箭破空而来,竟穿越仅半人宽的门缝,恰好刺入她脚下的土地。
她不必回望,也知是何人射的箭。
以他的射术,此箭是故意射偏了。
并非绝杀,而是震慑。
他终是舍不得杀她。
她滞了一瞬,最后还是抬眸望了一眼数百步外的射箭之人。
他泅墨般的身形在风中纹丝不动,张弓之势分毫不减,隔着如此之远距,仍能感到他浑身散出的肃杀之气。
须臾间,城门已缓缓闭阖,将那道沉滞的黑影关在遥遥城门之外。
再见之时,便是敌人。
辰霜收回目光,跻身进入了城门。
“殿下,她……”葛萨面如土色,捂着流血的肩头,回到军中,却不敢再说一个字。他望见了主子沉郁的神色,在万里炎日下,如覆冰霜,寒彻入骨。
叱炎青筋暴起的手紧紧握着长弓,却直到城门关闭,始终都未再发一箭。
又一次。
她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昨夜,她视他为夫君是假,不过是想让他心软允她随军。
数日,她腿伤未愈是假,不过是为了瞒过所有人,从而可以奔至陇右军射程下,使他无法再上前抓回她。
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今的机会,唯有凉州。
等他攻下凉州就好了,届时,她定会在城中受降。
只要,攻下凉州。
叱炎神色稍平,拔出腰际陌刀,朝天际一挥,厉声道:
“玄军听令,全力攻城!”
***
入暮后的峒关阴风阵阵,天雨粟,鬼夜哭。天地间茫茫青灰一片,似是在幽冥交汇,不辨昼夜。
时有隆隆雷声在极远的天际,隐隐作响。
辰霜独立在垛墙边,遥望远处的回鹘大军许久。城墙冰冷坚固,星火幽暗苍茫。高处不胜寒,即便是夏夜,此间的风都带着微微的凉意。
“你可是有话跟我说?”辰霜道。
在她身后也已站了良久的宁远,终于开口,缓缓问道:
“殿下就如笃定,我定能射准这一箭?”
辰霜嘴角一翘,微微一笑,道:
“你的射术是他亲手教的。我信他,便会信你。”
宁远黯然垂眸,余光瞥见了她颈上那道浅浅的血痕,叹气道:
“以命相搏之术,殿下何必非要如此?若是我在射偏一寸,殿下咽喉处怕是已受重伤。”
“赌一把罢了。我就拿命赌你能射中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