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走着。

她离家已经许久,很多过去的画面都不甚清晰,只记得从前的堂屋靠里,连着小院后厨。瓦檐很低,下雨时,院子里时常积雨。

如今掉落的焦木混在废墟里,看不清哪里是小院,哪里是厨房。

脚踩在废墟中,发出细小的倾轧声,陆瞳低头,见残败瓦砾中,露出瓷实的一角。

她低头,将碎石捡起来。

是一方青石的碎屑,长廊近后厨有一只青石缸,常年盛满清水。七年前她离家前,最后一桶井水还是自己打的。

身后银筝跟了上来,望着四面焦黑的碎瓦,忍不住脊背发寒,低声道:“姑娘,要不还是先出去吧。方才那人说万一犯了忌讳,何况……”

“何况什么?”陆瞳开口,“何况陆家邪门得很?”

银筝不敢说话了。

陆瞳垂眸,将掌心里的半截风铃一点点握紧,望着面前的废墟,冷冷道:“确实邪门得很。”

身死、入狱、水祸、大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巧合,她也想知道,陆家究竟是冲撞了哪里的“污秽之物”,才会被人这般毫不留情地灭了门。

“方才她说,陆柔嫁的那户人家,是京城柯家?”

银筝定了定神,忙道:“是的呢,说是京城做窑瓷生意的老字号。”

“柯家……”陆瞳站起身,道:“我记住了。”

第三章 进京

接下来的时间,陆瞳又与银筝四处打听了些有关陆家的消息。

白日总是过得很快,临近傍晚时,二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一路舟车劳顿,没怎么用饭。银筝问掌柜的备饭去了,陆瞳独自坐在房间内。

桌上还摆着银筝从妇人手中买来的茯苓糕,草草打开着,被燃着的半盏灯火模糊成暗色的一团。

陆瞳的目光有些发寒。

她在山上呆了七年,行囊清简得出奇,最珍贵的,也无非就是这只医箱而已。满怀期待归乡,等来的却是噩耗。

父亲对子女教导向来严厉,幼时一人犯错,三人一同受罚。陆谦少时与兄弟斗殴,出言不逊,便被父亲责罚藤鞭二十,亲自上门负荆请罪。整个常武县都知陆家家风森严,如何会窃财辱人?

陆柔身死,父亲路遇水祸就更奇怪了,常武县到京城,也就一段水路,过去亦未听闻沉船。何以父亲一进京就出事?还有母亲……陆瞳目光暗了下来。

一户四口,一年内频频出事,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陆瞳慢慢攥紧掌心。

如今母亲的尸首未曾留下,常武县那些人说得不清不楚,陆谦一案,京城府衙里一定有案卷,还有陆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