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郑公子”一气说完,人群中先哄闹起来。

气氛如潮,万全更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将袖子往上一挽,仰头喝完伙计送来的热酒,将骰子往桌上一置:“来就来!”

气氛比方才还要热闹,不过万全的好运气似乎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他连输几把,直将方才赢的子儿全输了出去,气得鼻尖冒汗。再看对面郑公子,一扫先前颓然,满是春风得意。

“还赌吗?”郑公子问他,眼中似有讥色。

万全有些踟蹰。

他自己的银子已全部输光,不过……怀中尚有些银票。

柯家的新大奶奶秦氏管家严苛,柯家大爷手头紧,背着秦氏有几处私产,每年还能收不少银子。柯大爷怕夫人发现,前月收了几年的租子,让万福替他收管着,那些银票加起来也有小两千。

今夜来快活楼前,万全听人说,快活楼不似普通赌坊,容不得寒酸人进入,得有千两银子方可入楼。他便撬开箱笼,将这些银子揣在身上,权当充场面,没料到进了此处,并无人查验。

如今,他输得没了筹码,只剩这些银票。

万全有些犹豫,这毕竟不是他的银子,过几日柯大爷是要问他爹拿用的。

对面的郑公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只将赢了的银子往自己包袱里一倒,“哗啦啦”听得人心烦,郑公子笑道:“万兄还赌不赌了?不赌,小弟要回家睡觉去了”

他面上的笑容格外刺眼,万全脑子一热,一股酒气直冲前庭,喊道:“来,再来一把!”

楼上,陆瞳站在栏杆前,望着正与银筝对赌的万全,微微笑了笑。

鱼儿上钩了。

柯承兴心腹小厮的这个儿子,性子并不似他爹谨慎,要接近他,比接近万福要简单得多。

她不过让人在万全门前随意说了两句快活楼的消息,万全便迫不及待地趁夜来赌坊一访风采。

银筝幼时沦落欢场,一手骰子早已玩得炉火纯青。要引出万全的赌瘾,实在是轻而易举。

芸娘曾对她笑言:小十七,我告诉你呀,你要是讨厌谁,就给那人下毒,毒得他五脏六腑烂掉,方可解恨。

赌瘾啊……

那也是一种难解的毒。

陆瞳眼神晦暗,静静注视着楼下人。

灯下的万全却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好运气到头,坏运气却一眼望不见底。

对方翻番看似不经眼,却一把比一把更大,银票流水一般的抽出去。每一次他都想,下一把,下一把一定赢回来。可是下一把,财神似乎依旧没能眷顾他。

酒气渐渐冲上头来,他面皮涨红,眼睛也是通红的,不知输了多少,再摸向自己怀中时,竟已空空如也。

没了?

怎么可能?

那可能是两千两银子!

万全脑子一懵,风把外头的窗户吹开,一隙冰凉夜雨砸到他脸上,令他方才激动的酒气散去,也略清醒了些。

“我、我输了多少?”他混混沌沌地开口。

身侧计数的伙计笑道:“您一共输了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万全茫然看向他,“我哪来的五千两?”

他统共只带了两千两银子,哪里来的五千两?

“您银钱不够,以城南柯家府上为名,写了欠契呀。”小伙计笑得依旧热情,“您这是吃酒醉了,不记得了?”

万全如遭雷击。

他写了欠契?

他何时写了欠契!

他刚刚不过是在和郑公子赌钱,他输了很多,但五千两银子怎么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输出去?

郑公子……对了,郑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