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在煮汤圆。
他分明记得他们睡着的时候, 兰听寒还没睡, 坐在书桌看书。
兰听寒笑了笑,没回答。
揭开锅盖而升起来的热腾腾水汽,化雾朦胧了他鼻梁上架的玻璃镜片。
兰听寒装满了一碗甜酒汤圆, 递给水鹊, “自己吹一吹凉再吃。”
水鹊想, 要是兰听寒的精力能够分给他一半就好了,别的不求,只要让他看那些书不会犯困。
他坐在客厅的圆桌上老?老?实实吹汤圆的时候,水毅穿着家居服,踏着红木阶梯下来。
“爸爸!”水鹊高兴地打?招呼,“你昨晚几点回来的?等你我都等得睡着了。”
在熟悉的家中?得见多年未见的孩子,水毅原本冷峻的五官轮廓, 都化得温和。
“三点多。”
他抚了抚水鹊的乌发, 刚起来洗漱,还没有梳理的发丝, 黑亮蓬软。
“对不起,爸爸没赶上年夜饭。”
“没关系。”
水鹊能够理解,他点点头?。
兰听寒从厨房里走出来,“毅叔,锅里还有汤圆。”
水毅点头?,“好。”
他进?了厨房,再端着碗汤圆在水鹊对面坐下。
难得新年温情,水毅看着穿了厚棉袄的孩子,“有没有看到爸爸送你的礼物?”
“我一醒来就发现了。”水鹊弯弯眼睛,他挽起袖子,露出来那截手腕上面戴着新手表,“喏,戴上了,谢谢爸爸。”
水毅看他戴在左手上,喝了一口甜酒水,“那右手呢?”
水鹊疑惑:“什么?右手?”
他抬起右手,手腕上空空如也。
水毅记得昨晚他看见的,水鹊原本戴在左手上的手表。
巧的是和他送礼物时想的一样,送了同一个牌子的手表,但是款式不同,对方送的明显更轻巧灵动一些,更像是年轻人会挑选的款式。
根据水毅对自己孩子的了解,水鹊在手表上没有表示过特殊的偏爱,所以水毅排除了是水鹊自己买的可能。
水毅干脆直接问:“你原先戴在左手上的,不是爸爸送的这只手表吧?”
水鹊那张脸上根本藏不住事情,目光闪了闪,“那只……是之前朋友送的。”
水毅颔首,装似随意地再问一句,“是生产大队里的朋友?”
水鹊搅动了一下碗里的汤圆,点点头?。
水川和荀定从外头?回来,他们到大院食堂里打?了五个人分量的豆浆和油条。
豆浆是刚刚磨的,热气腾腾,在大碗口的搪瓷盆里装着回来。
大院的食堂每个月只要交粮票和一定量的伙食费,什么?肉蛋奶都可以吃上,不用额外交肉票之类的杂票。
勺子放进?搪瓷盆里,每个人再拿碗来舀豆浆喝。
荀定接着方才?的话头?问:“毅叔,你刚刚和水鹊说什么?朋友?”
水毅:“正说到小鹊在生产队交的朋友,送了一只春蕾表。正巧,我挑选新年礼物的时候,也选了这个牌子。”
春蕾牌手表的工厂就在海城,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程度。
荀定啜了口豆浆,“是吗?”
他倒是没有留心?水鹊手腕上是不是戴了什么?手表,本来天气就寒冷,水鹊穿得像是包粽子一样。
水鹊没说话,他还在思考要选什么?时机向家里出柜,说自己喜欢男生,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但是现在才?是大年初一,说这种?事情多不好,他还是等到快要乘火车下乡的时候再说吧。
水毅缓声问:“送你手表的朋友,是不是叫李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