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只安静地靠着他。

在经过一处水域时,恰前方一群飞鸟掠过水面, 阿妩感觉景熙帝侧首看了一眼 。

之后, 她便听到他突然开口:“我和你说过, 我已过而立之年,却只得一儿一女。”

阿妩:“嗯。”

景熙帝:“你觉得我家中这小公子如何?”

阿妩听着,心头一跳。

……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斟酌了下,含蓄地道:“刚才没细看, 不过远远一看, 三郎家小公子生得像极了三郎。”

景熙帝:“像吗?”

阿妩含糊地道:“有些像吧。”

其实不是特别像, 不然她早就怀疑他身份了, 他们父子只是偶尔间有些角度略有些相似。

景熙帝:“若说像, 也只是表相, 他性子但凡像我两三成, 我或许放心一些。”

阿妩听这话, 心惊, 这是她能听的吗?

她眼珠转了几转,小心地试探着道:“三郎……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景熙帝望着远处茫茫的荒野, 一声低叹。

“我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家大业大,这些都要传给他,只是不知他可能守好先祖创下的基业。”

阿妩心里颤巍巍:“应该能吧……”

景熙帝不再言语。

马蹄声中, 阿妩沉默地看着前方,细细品味着他的言语,心想他看来也是满肚子牢骚。

对自己的皇后不满意,因为夫妻并无恩爱,极可能在他十六岁时,站在水滩旁时,他曾经想过反抗,但到底接受了,以至于今日依然耿耿于怀。

――真可怜,当皇帝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

他对自己的太子也并不满意,因为性子处事不能得他心。

太子相对他而言,似乎太率性天真了一些,缺了帝王的杀伐果断独掌乾坤的气势。

――真可怜,他有那么多女人却只孵出这一个金蛋。

总之身为帝王,他也有许多不如意。

不过阿妩又觉得,他就是太贪心。

这也要,那也要,怎么可能?

阿妩用指甲抠着缰绳,心想,真是贪心的老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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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景熙帝送阿妩回去别苑,陪着阿妩用了晚膳,又和阿妩闲话一番。

山中静谧,铜炉中点着银炭,就这么闲话家常,竟让人生出岁月静谧的美好来,仿佛是寻常夫妻。

可阿妩知道,这是他抛弃自己之前最后的抚恤和施舍。

她并不太会体察人心,也没办法揣摩帝王神威难测的心思,不过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比他的尘根还要硬。

这是朝堂上沉稳老辣的男人,后宫又有那么多佳丽,能对一个露水姻缘的女子有多少怜悯呢。

对于这种被抛弃,阿妩其实心里松了口气。

她隐隐感觉他对自己有些眷恋,虽然不多,这些眷恋也许足够她安度余生――只要别让他知道自己和太子的事。

当然了,这会儿也许自己应该演好最后一场戏,算是为将来讨一个好,万一将来事发,她还可以多争取一些他的怜悯。

她这么想着时,抬起眼来看他。

他穿着一身颇为朴实的藏青袍衫便服,乌发很是家常地挽起来,手中的经卷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看上去清隽洒脱。

荒野,别苑,深夜,一个读着经卷的郎君,竟很有隐居山林的避世之感。

拿起笔来执掌天下,放下笔就能仙风道骨,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仔细看,五官面庞也好看,比那略显大大咧咧的太子更有成熟男人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