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说完这话后,他一直没吭声。

阿妩疑惑看向他,夜色下,他茶眸浓酽,正无声地注视着她。

她正疑惑,他却突然笑了下,挽着她的手:“来,我们到城楼上去。”

阿妩莫名,不过还是跟随他拾阶而上。

这城楼临海而建,雄伟挺拔,沧桑厚重,上了城楼后,便可观海上夜景。

此时夜深人静,明月悬空,大海浩瀚无垠,如梦如幻,微咸的海风吹起,汹涌的海浪拍打着下方的城墙,激起一阵阵的银白水花。

极目远望,是海防卫所的战舰,雄伟巨大,磅礴如山,在沉沉夜色中神秘地耸立在海面上。

阿妩有些被震撼到了。

景熙帝徐徐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朝廷宝船厂造出的战舰,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形制宏大,四层甲板,加装发?伺凇3?了这种战舰,朕还命人造远洋宝船,会造许多宝船,这些宝船会满载货物,自你的故乡驶出,前往南洋,前往波斯,前往条支,绕过好望角,抵达尼婆罗,抵达弗朗机,抵达这个世间每一片陆地。”

他侧首,望向阿妩:“所以阿妩的故乡,也许将成为大晖天下的门户,成为最富庶的地方。”

夜色撩人,他的声音很轻,像梦一样:“你信吗?”

阿妩在沁凉的海风中怔怔地看着远方,缓慢地消化着他的言语。

波涛一层层地席卷而来,阿妩在那澎湃的海潮声中,仿佛看到了王朝更迭盛衰荣辱,看到了岁月流转沧海桑田。

也许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他们终将化为灰烬,彻底淹没在浩瀚史书中,可此时此刻,这个男人?i丽到仿佛掠过海面的红鸟,在她心中划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景熙帝垂下眼,声音低沉柔缓:“那一日,我带你看烟花,看万国舆图,你欢喜期待地和我说起你的故乡,说起你家里人,我却只能听着。”

阿妩心中涌起万千情思:“因为你知道,我的家已经被淹没了。”

他早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景熙帝:“是,你提起你的家,你的父兄,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怎么忍心告诉你真相。”

好在后来她的父兄终于回来了,于是他也终于可以送给她一个圆满。

阿妩心口酸涩,又觉甜蜜,如潮水一般的感动在她胸口流淌。

他对她也是花了心思的,无论如何,这个世上除了父兄外,会这么对自己用心的也只有他了。

这时,景熙帝突然低首,在她耳边道:“刚才阿妩埋怨我,担心我,我心里很高兴。”

阿妩心跳如鼓,不过她还是嘴硬:“我不是担心你……”

景熙帝:“嗯?”

阿妩:“我是担心你出事了,到时候我的墨兮墨与没人管了,必是被人家欺凌……”

或许是潮水过于澎湃,人会莫名生出沧桑悲怆来,以至于说到这里,阿妩眼圈都红了。

景熙帝略侧脸,于是窄瘦挺拔的鼻尖便轻擦过阿妩的脸庞,温热清冽的气息轻轻喷洒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话是戳我的心,故意让我难受。”

阿妩:“我怎么故意让你难受了?”

景熙帝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那你尝尝,看我喝酒没?”

阿妩:“你――”

景熙帝低首,缓慢而不容拒绝地以唇封住了她的。

千帆林立,海浪翻飞,男人的吻炽烈霸道,狂猛的气息往她口腔中灌,她连连后退,可身后便是硬朗的城墙,她退无可退,被男人牢牢禁锢在身体和城墙之间。

阿妩心怦怦直跳,又羞又怕,她连忙推他:“别,不要!”

她怕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