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原本就知道,如今却再一次确认了。

他看着她良久,最后终于道:“阿妩,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叶寒带你离开,我走了。”

阿妩还是不言语。

景熙帝起身,迈步离开。

阿妩的视线缓慢地落在他的背影上。

男人挺拔颀长,着一身藏青袍衫便服,一头乌发也只是很家常地挽起来,看上去似曾相识。

这个昔日总是掌控一切的人,此时背影格外萧索,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会有那么一刻,她是不忍心的,可是很快这种不忍心便被更多复杂的情绪所占领。

人的心藏在身体的深处,她看不懂,看不清。

景熙帝走到门扉前,他的指尖搭在了房门上,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略垂下眼,哑声道:“阿妩,还记得我离开的那一晚吗?”

他这么一说,阿妩记起了。

是了,那一晚山风萧瑟,他和她缠绵悱恻,之后他下榻离去,着的便是这样一身青袍。

于是陡然间,阿妩觉得自己心口被狠狠撞击了下,酸软得一塌糊涂,但是又有更多的委屈如同决堤一般涌出。

她攥紧了拳,看着景熙帝的背影,开口道:“我记起来了。”

景熙帝身形微僵。

阿妩盯着他的背影,一字字地道:“我也记起来那一天,你穿着同样的衣袍,挽着同样的发,你温柔地抱着我,疼爱我,让我觉得我们是一对夫妻,恩爱有加,缠绵一辈子。”

景熙帝心头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五内俱焚。

阿妩:“其实那时候我便喜欢你了,觉得你好看,你低头读经书的样子好看,觉得你拿起笔来执掌天下,放下笔便能仙风道骨,我甚至想着,若是你年轻十岁,生在东海之滨,我一定对你思慕爱恋,要穷尽一切办法嫁给你,要为你生儿育女,生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要为你缝补衣衫,要在日暮中痴痴地站在海边,看你打渔归来。”

她的声音缠绵如丝,却透着丝丝沁凉,在这入秋的夜晚荡开来。

景熙帝:“可是那一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走了,舍弃了。”

绝然地离开了,将一室缠绵抛在身后。

阿妩眼泪落下来:“其实你走了,我松了口气,因为我明白,你若知道我身份,我必死无疑。”

景熙帝缓慢转身,看向阿妩。

此时的她柔软乌黑的发丝披散在羸弱的肩头,她睁着水盈盈的眼睛,含泪望着自己。

可他却想起那一日,她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将脸埋在臂弯中的样子。

他甚至记得那一夜很凉,银炭的声音很细碎,也记得她的乌发落在松散的白绫布裤脚处的样子。

阿妩低头,喃喃地道:“我果然没猜错,太子妃欺负我,陆允鉴羞辱我,你也要杀我……”

景熙帝走到榻边,将她抱在怀中。

阿妩的身体在颤抖,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你对我不好,你要杀了我,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景熙帝胡乱亲吻她散乱的发:“对,我对你不好,是我不好。”

阿妩越哭越难受:“我才不要殉葬,我不要为你殉葬,你要死自己去死,我不要死!”

当提到这个时,她几乎崩溃,大声哭着道:“你把我赶出太子府,你欺负我,你要杀我,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要你死!我怎么会爱你,又怎么会甘心陪着你!”

她确实是恨的,陈年旧恨全都来了,在他怀里捶打,撕扯,咬他胸膛,像一头闷闷的小兽,在他怀中横冲直撞。

景熙帝用坚实的臂膀和宽大的身躯将她拢住,任凭她发泄。

最后阿妩终于哭累了,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