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呈上适才御医留下的医案。

景熙帝接过来,随意翻了翻,还是一样的言辞。

整整两日了,阿妩一直不曾醒来,御医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身子并无不适,也许只是心里逃避,不敢醒来。

景熙帝走到榻旁,一旁宫娥撩起了锦帐,又搬来了绣凳,之后才无声退下。

景熙帝坐在绣凳上,低首注视着榻上的阿妩。

睡梦中的她面色略显苍白,细弱的颈子上甚至能隐隐看到浅青色的脉络。

她是如此脆弱,仿佛雪捏成的,似乎仔细呵护,可是他却曾经将自己有力的指骨落在这里,想要她性命。

回忆昔日,景熙帝无法释怀。

在她险些死去后,她跪在自己面前,含泪祈求自己,并无怨无悔地献上了自己的爱意和仰慕。

他竟然也信。

可能处于高位太久,以至于太过理所当然,以为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拥有一切吧。

就在这时,睡梦中阿妩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景熙帝的视线瞬间落在她的手上,他屏着呼吸,死死盯着。

却见那手指轻轻颤动了下,之后,无意识地伸展着,仿佛在抓着什么。

景熙帝伸出手来,轻握住那小手,在掌心揉搓安抚。

阿妩却蠕动着薄薄的唇,口中发出呓语声,细致的眉心也略蹙起。

她显然做了什么噩梦。

景熙帝压下来,贴近了她的唇,倾听着她的声音。

睡梦中的她被精心照顾着,身上竟散发着淡淡的乳香,以至于含糊的言语都带着甜。

她呢喃声软软糯糯的,听不真切。

景熙帝压抑着心跳,用低到仿佛气音的声音道:“阿妩,梦到什么了,来,告诉朕。”

他仿佛在诱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想从她口中窥探一二。

阿妩蹙了蹙眉,口中却呢喃出一些字眼。

景熙帝捕捉到了其中一个字,船。

之后,再要听,她便安静下来,彻底陷入梦乡。

景熙帝摩挲着被自己拢在手心的那双手,柔若无骨的小手,手背上还有四只小窝窝。

他便想起昔日的言语,阿妩是个有福气的,也想起她说起这个时的沾沾自喜。

景熙帝怔怔地捧着那双手:“阿妩,醒来,朕给你福气,可以吗?”

可是她并不曾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不肯醒来?是不敢面对他吗?

景熙帝一下下亲着她薄嫩的脸颊:“阿妩乖,醒来吧,不怪你,不生你的气,也不会质问你什么。”

他在她耳边低低哄着:“还有那个叶寒,朕也不杀他,只要你醒来,朕都可以答应你,好不好?”

他缓慢地俯首下来,将自己的脸庞埋在阿妩的胸前,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属于她的甜软香气。

半阖着眸子,他低声道:“朕给你赔不是,那句殉葬之言,是朕错了,大错特错。”

如今的他,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

他苦涩一笑:“阿妩还记得吗,朕曾经说过,朕愿以父母之心待阿妩。”

可是后来问起这些言语,阿妩却说,她终究和德宁公主不同,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德宁公主是生来的金枝玉叶,是皇室血脉,这是无法更改的,所以德宁公主可以嚣张可以犯错,哪怕错了,有皇帝父亲为她撑腰,为她周全,无论如何她依然是公主。

阿妩却不一样,她错了,便是冷宫,便是死,便是失去一切。

景熙帝缓慢地垂下眼睑:“在你心里,是不是总觉得有一日帝王一怒,会要了你的性命……你其实一直存着不安,都怪朕,都是朕不好。”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