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心里有事,只淡道:“不必了,朕才用过,路过此处,过来和你说说话。”

惠嫔恭敬地一拜:“是。”

不过还是奉上了茶水。

景熙帝随手接过来,闲散地和惠嫔聊了几句家常。

惠嫔已经进宫十年了,算是宫里头老人,早年景熙帝对她也算是颇为欣赏,不过这些年冷落后宫,几乎从不踏足,惠嫔也就没了御前说话的机会。

惠嫔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她聪慧好学,年年课业考核都是顶尖好的,擢升自然也快,靠着自己竟也到了这嫔位。

时至今日,她已二十有七,胸无大志,只想抱着她这份位求一个与世无争。

此时帝王突然驾临朗琴殿,她心中多少有些猜测,是以在最初的忙乱后,也镇静下来。

这么闲聊一番,半盏茶功夫过去,景熙帝终于不紧不慢地进入正题。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今日讲学,请了大儒女弟子,都讲了什么?”

听话知意,惠嫔略沉吟了下,便把今天事情大概讲了。

作为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她自然不能告德宁公主的状,她也得罪不起德宁公主,不过帝王问了,她不能不回。

她说完后,不着痕迹地看景熙帝,男人神情很淡,喜怒难辨。

惠嫔试探着道:“宁贵人回来后,自己倒是哭了一场。”

她说完这话,景熙帝的视线顿时巡过来。

她便明白了,继续道:“臣妾劝了一会,宁贵人才不哭了,又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番账。”

景熙帝:“算什么?”

惠嫔略犹豫了下,到底是道:“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算账,什么时候才能当婕妤,当昭仪,当嫔……”

她瞄了一眼景熙帝,继续道:“宁贵人盼着能侍寝,这样才能更好晋升呢。”

景熙帝轻咳了一声。

惠嫔赶紧打住了,偷偷看过去,却见帝王抿着削薄的唇,面上甚至隐隐有些泛红。

她顿时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

这时,景熙帝品了口茶,含蓄地道:“她还不太懂规矩。”

惠嫔:“皇上说的是,宁贵人性子天真烂漫,倒是讨人喜欢。”

景熙帝便不再提阿妩,反而提起这茶,夸这茶味道不错,夸惠嫔一手好茶艺。

惠嫔听此,自然只能给景熙帝续茶,客气客气。

她以为景熙帝不会再用了,毕竟自己这里能得的茶比起帝王用的差远了。

谁知道景熙帝却慢悠悠地喝了,又闲聊一番,夸赞惠嫔。

惠嫔突然觉得,帝王可能有些被人窥破心思的不自在,所以掩饰性地,干脆多聊一会来掩饰?

景熙帝还特意看了惠嫔的字画,因提起文房四宝,竟赏了惠嫔一方名砚台并新送来的贡品毫笔,惠嫔自然大喜,感激不尽。

就这么足足消耗了两盏茶,景熙帝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又着令敬事房按例有赏。

按照景熙帝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矩,帝王驾临后宫嫔嫱寝殿,便为行幸,都有惯例赏赐。

阿妩日日得幸,才减免了这赏。

惠嫔自然叩谢,拜别,等送走了景熙帝,看着他摆驾离开,她松了口气,想着他可算走了。

他在这里一坐,整个朗琴殿都沉闷起来。

不过……今日的赏赐倒是极好!

景熙帝走出这朗琴殿后,经过一旁巷墙时,脚步顿了下。

一旁的福泰忙小心地道:“皇上?”

景熙帝咬牙,低声骂道:“这不争气的东西,朕的一世英明全都被她祸害了!”

福泰愣了下,突然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