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衣迈步往前走, 然而刹那间好像没了腿,身子飘摇, 身旁喜鹊连忙搀扶,叹声道:“主人……”

宁拂衣摇头以示无妨, 随后跺了跺脚, 等酸麻感减轻, 才缓缓迈入灯火。

屋中血腥味都被草药压下去了, 此时安安静静看不出方才慌乱, 苏陌躺于榻上,面色苍白,胸口起伏,细看觉得脸上的骷髅花都淡去许多。

她看见宁拂衣进来,无力地笑笑,随后冲她伸开双手。

宁拂衣便快走几步,俯身投入她双手之间,苏陌顺势圈起手臂,温软掌心放在她背脊拍着。

“苏陌,没事。”苏陌断断续续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宁拂衣鼻腔发酸,把脸埋进苏陌颈间贴着。

江蓠也没去打扰她们,而是在一旁安安静静整理药瓶,假意看不见。

待酸涩淡去,宁拂衣才起身,拉过苏陌的手握着,冲江蓠道:“她如何了?”

江蓠正要出门说,苏陌却紧了紧掌心,泛红的桃花眼望着宁拂衣。

“就在此处说罢。”宁拂衣冲江蓠笑笑,“劳烦。”

江蓠目光扫过苏陌,惋惜开口:“我寻不出她病状,也没有伤痕或毒害,只是一夜之间心肺枯竭。”

“像就要燃尽的长灯,油要尽,灯便枯了。”

宁拂衣并不惊讶这个说法,反而觉得很合理,她点点头:“那她还有多久?”

“或许今年年末,或许明年春起。”江蓠转了转指尖药瓶,抬手递给她,“这个能让她死去前,不必受太多衰竭之苦。”

宁拂衣接了,道了声多谢。

“那我先不留了,你们多聊聊吧。”江蓠莞尔,迈步走出房门,替她们关严。

门里便只剩了两人气息,宁拂衣轻挽衣摆,坐下床沿,苏陌则慢慢起身,同她面对面依偎。

宁拂衣正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耳朵一疼,她吸气出声,笑了。

苏陌牙尖还停留在宁拂衣圆润的耳珠上,她又用了用力,却不舍再咬,吐之出来。

宁拂衣将她从坏中拔起,捏着她后颈用口型道:“你为何咬我?”

“我想,让你,记住我。”苏陌离她很近,眼珠左右端详,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于是双手握住宁拂衣的脸,用力揉了揉,宁拂衣的嘴巴随之偏移,哭笑不得。

“我怎么会忘呢?”宁拂衣也想咬回来,但俯身那刻,怀里的女子便像鱼一样滑走。

“是不是,我死了,她,就能回来?”苏陌声音重了一些,鼻尖泛红。

宁拂衣有些愣怔,顿生愧疚,好像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童,将衣衫捏紧,半晌不言。

最后点点头。

苏陌却浅浅笑了:“那就好。”

“好什么?”宁拂衣泄气叹息。

“那我,死了。她就会,回来。你,不伤心。”苏陌连说带比划。

宁拂衣眼泪差点喷涌而出,死死抵着舌尖才止住,她将脸转向一侧,连连摇头。

“你身上还有血,我帮你擦擦。”

宁拂衣起身出门,借着烧水的功夫让风吹清醒了自己,这才端盆进去。

血迹主要粘于脖颈,宁拂衣一点点将污秽擦尽了,回身道:“衣裳也脏了,我去拿新的。”

宁拂衣翻箱找出干净的新衣,那是宁拂衣前几日偷偷用赚来的银子买的,算是镇上能找到最好的布料了,灯火下看,犹如青天下荡漾的碧波。

她再回到床侧,伸手解开苏陌腰间的衣带,将她现下脏污的衣裳褪去,又把新衣穿好。

苏陌羞赧却没阻止,于是待系好衣带,二人眼神都有些躲避。

“足衣也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