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调难得褪去冷意,温和地询问:“可还有人想念前朝吗?”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众人霎时变得如同鹌鹑,垂着头,鼻观心?地看着手中的玉笏。
金殿安静得呼吸都能清晰听见。
顾蕴光眸光冷厉地环视周围:“既然?诸位爱卿不再念及前朝,那?便议论南边倭寇卖国反臣之事吧。”
天子发话?掠过这个话?题,无人敢再往这上面引。
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刚登基的新帝手段狠戾无情,尤其不能容忍那?些人将?手伸至他的身上。
然?而这被?世人诟病的师知苧,被?带进富丽堂皇的寝殿,周围所?有的窗牖都紧闭着,外面更是围了一圈人守着她。
她坐在宽大的榻上,双手抱着腿,手微微一动周围便响起细微的铃铛音。
然?后外面的人便会?推开房门,看她是否还在。
师知苧看着推门而入的宫人,苍白无色的嘴角扯出嘲讽,笑这些草木皆兵的宫人,也笑防她很紧的顾蕴光。
此处里里外外都被?围起来,哪怕是一只苍蝇都没有地方可以?飞进来,她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就在想,分明最开始两?人都互相恨得要死?,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最后越想,她便恼恨得越深,恶劣地拽着手腕上的链子。
阒寂的寝殿中不断传出铃铛和铁链甩动的碰撞音。
她看着那?些频繁进来出去的宫人,心?中升起隐蔽的报复欲,这些人都是顾蕴光的狗,将?她如同禁脔一样关在这里,这些人都该和顾蕴光一样去死?。
这样恶毒的念头并未在心?中升起多久,她便一脸惶恐地压下去,伸手捂着心?口。
心?在狂跳,不断翻涌着那?些不该有的恶毒想法。
她眼中蓄起缥缈的水花,抬手把?疑惑和茫然?遮住,轻颤眼睫,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滑落,滴在膝盖上,滚烫的浸入肌肤。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那?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不知道她与顾蕴光之间的恩怨,也是听命行事,为何她要这样在心?中咒骂?
他们错了什么?但她又错了什么?
心?口搅得师知苧脸色失真,松开拽着的链子不敢动,倒在榻上将?自己可怜地蜷缩在一起。
她难受得想哭,想吐,但心?绞痛却压得她除了翻滚,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宫人再次进来看见她无助地倒在榻上,察觉不对赶紧吩咐外面的人,一部分前去请陛下,一部分去请太医过来。
入秋了。
天阶夜色凉如冬,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屋内能清晰地听见外面雨幕,打在琉璃黛瓦上的清脆声。
顾蕴光坐在床边靠在拔步床罩上,低垂着鸦青眼睫,轻颤着遮住眸中神情,骨节分明的手指卷着细长的铁链。
那?玄铁链子从他的手腕,蜿蜒至榻上的被?褥中。
榻上的女?子清丽恬静的闭眼躺着,饶是在睡梦中也不见她将?眉头松开,不安的紧紧蹙起。
曾经在昆山她睡觉从不皱眉的。
他凝望着,手中的链子松开,伸手拂过她的眉,似想要将?她眉间的忧愁拂去。
这一触碰,榻上的师知苧蓦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看见眼前的男人,瞳孔惧缩,猛地将?他的手打开,尖叫着往榻角里面蜷缩。好似害怕得不行。
顾蕴光抬眸看去,看清她脸上的神情目光一顿。
女?人披散着如绸的乌发,下巴瘦得尖尖的,显得眼睛大得惊人,清丽的脸上满是惶恐与陌生。
陌生?
他没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