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盯着汤药,决定将她恢复记忆的事情按下不表,她的脸色如常,不透露出任何异样,将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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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离开顾晚的小院,走到?外面,傍晚的夕阳已?经沉到?屋檐之下,只有极为惨淡的余光,透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她赶去了?城中的市集,在书馆收摊前,挑出几本裴辞以?前爱看的古籍。
经过香烛摊时,牧野犹豫了?片刻,裴辞那么清雅的人,应当?并不喜铜臭味。
可万一在地?下冥府,当?真需要这些冥币用?作日常交易与生活呢。
牧野怕裴辞在地?下过得局促,最后还是买了?一些黄纸。
买完所有的东西,牧野从城中往城外走,她知道裴辞喜欢清静,城里那样吵闹的环境,他不会愿意来。
牧野走了?很远。
天色已?经近乎全暗,只能朦胧看到?来往人影,人影越来越少,树影越来越多。
牧野找到?了?一片幽静的竹林。
她在竹林中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
穿林而过的清风拂过她的脸,那么温柔,那么清凉。
牧野抬起?头,望着空寂的林子,轻声问:“先?生,是你吗。”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竹林倏的死寂,连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也消失了?。
牧野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裴辞果?然是在怪她。
牧野不愿为她的选择辩驳。
只是唯一不同,若是回到?宫变那天,她不会对?裴辞放出那一箭。
她怎么能又伤了?先?生的心。
牧野在地?上挖出一个土坑,将一本本古籍整齐地?铺在里面,最后用?干枯的竹叶点了?火。
古籍燃烧起?来,火并不旺,书烧得慢。
牧野并不着急。
她解开扎住黄纸的细麻绳,抽出一张黄纸,放在膝盖上,叠起?了?金元宝。
牧野过得粗糙,但她却难得对?一件事情,做得那么仔细。
黄纸对?折的时候,不许有一点多出,对?得严丝合缝。
每一个金元宝,她都认认真真地?折好,垒成?了?小山。
等所有要捎给先?生的东西都烧得干净之后,牧野走出竹林,发现竹林外停着一辆马车,四角点灯,将周围一片都氤氲在橙黄的朦胧光线里。
陆酩立在马车前。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将他的衣摆掀起?。
牧野并不惊讶他出现在这里。
沈仃是一名负责的影卫,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得勤,稍有异常,陆酩就能知道。
陆酩漆黑幽沉的瞳眸凝视她,表情看似平静无澜。
牧野这段时日始终没有看透陆酩,可她和陆酩朝夕相处过三年,她一下就看懂了?。
陆酩所有的情绪都藏在这平静的外表之下,相反他越是平静,越是可怖。
陆酩的语气淡淡,问道:“你在祭奠谁?”
牧野和他的目光对?上,恍惚间,好像她和陆酩阔别许久。
自她离开皇宫,今夜是第?一次再相见,陆酩的脸,陆酩的声音,还有他习惯性微蹙的眉,轻抿的薄唇,让她熟悉又感到?陌生。
陌生的是这一年多来,他对?牧野的所作所为,让她难以?理解。
牧野知道陆酩在等什么,但她现在还不想?面对?。
她同样淡淡地?回道:“皇上何必明知故问?”
陆酩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他转头对?一旁的沈凌命令道:“烧了?这片竹林。”
陆酩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竹,恨不得毁掉世间所有的竹,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