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这个不算美好的夜晚里悄悄萌芽,是蜗牛探索未知世界的柔软触角,是少年懵懵懂懂还未成型的欲望,是毫不避讳的靠近,是本能反应的追逐,是千千万万的拥抱,是在往后很多年回想起来,才会发现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窗外秋风萧瑟,这一年的冬天似乎会来得早一些。

屋子里还是凌乱不堪,章书闻只将一地的玻璃碎屑扫起就拥着余愿入睡。

两人的四肢如同海底世界的水草密不可分地紧缠着,连呼吸都是同频。

余愿的脸颊蹭在章书闻的颈窝,他像小狗一样嗅着从哥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沐浴露的味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的下颌角。

章书闻闭着眼,却也感觉到了余愿过分专注的目光,他轻拍余愿的背,清冷的音色在黑暗里散发开来。

“睡吧,梦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元元被章书闻埋在了附近的一颗大树底下。

这只巴西龟在上一个夏日得到了余愿的垂怜,却没能迎来凛冽的冬天。

下过一场雨后,气温骤降,雨雾太大,工地被迫提早收工。

章书闻这几天时不时和刘成碰过面,刘成做贼心虚,没有像之前那样三番两次上前挑衅,就连工友都很是纳闷。

“阿成以前见了你恨不得冲上来和你干架,最近是怎么了,转性了?”

章书闻听过后笑笑没说什么,穿上烟灰色的冲锋衣,打伞走进凉丝丝的雨里。

老街出来营业的多数都是苦命人,有的是年轻那会遇人不淑被迫,有的是被纸醉金迷糊了眼行差踏错,有的是上了年纪在夜场混不下去只得接些便宜活.....

这是章书闻第二次踏足这里。

老街是灰色地带,这些年扫黄力度加大了,生意一年比一年差,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儿始终没有被关闭,一直以来也没有道路摄像头。

雨越下越大,连伞都遮不住了,章书闻走进老街时裤脚已经被打湿。

他独自一人很快就引起街边女人的注意,女人巧笑着招呼他,“小哥自个儿过来玩啊,全套两百做不做?”

女人二十来岁,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粉色的紧身裙,只在外套裹了件外套。

章书闻将伞抬高了点,露出自己清俊的脸。他没回答女人的话,绕进小巷子里,女人在后头殷勤道:“你有相好了呀,别走啊,一百五,一百五来不来.....”

远方有幽微的光,章书闻收了伞,靠在屋檐,微仰着脸看雨丝像是细线在光里飘飘落下。

今晚有雨,“营业和觅食”的人屈指可数,整条巷子空荡荡的,只有雨声和雷声作伴。

刘成狎亵地往女人的胸脯揉去,“骚到没边了你。”

女人谄媚笑着,“成哥,下回还来。”

“再说吧。”刘成提着裤沿和女人分开,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小娘们,真带劲.....”

光被雨浇灭,长长的老街暗了下来,刘成骂骂咧咧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见到了雨夜里高挑的身影,吓了一跳,“我操,兄弟你谁啊?”

章书闻站直了,将冲锋衣的帽子拉下来。

“是你?”刘成呵笑,“好啊,你小子果然被我说中了,来这儿吃独食了吧,平时装得挺不错啊.....”

章书闻沉沉看着男人。

刘成竟有些打怵,搔搔鼻子大声壮胆,“看什么看,再看我让我叔让你滚蛋。”

章书闻面无表情地等刘成从他身旁走过。

刘成嗤的一声,“两个没爹没妈的小崽子,跟我斗......”

忽而之间,长柄的雨伞从后方死死地勒住刘成的脖子,刘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