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把凉茶推到他面前,“喝完我去洗碗。”

余愿的那一碗里加了很多煮软的黑豆,他拿勺子边搅动着边嘟噜着,“没有脚的小煤球。”

万物在他眼中好似都长出了五官和四肢,都有旺盛的生命力。

章书闻听他嘟嘟囔囔,说完又一口吃掉十几颗豆子,两腮鼓动着慢慢咀嚼,像足了装满食物的仓鼠的颊囊。

余愿吃得不快,章书闻还算耐心地等着。

等洗了碗,擦了桌子,章书闻想了想说:“我去姑姑家,你去吗?”

余愿只跟章小月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婚席上,还有一次是在放学路上,对姑姑这个字眼十分陌生。但他成日闷在家里,听到能出门,压根不理会是去哪儿,是去见谁,只小声说:“我去。”

章小月好几次让章书闻带余愿去家里玩,但章书闻想到姑父郑伟和表哥郑智就不太爱走动。郑智没考上高中,只能读技校,意料之中的事情。

倒不是说技校就一定不好,在当今社会,有门手艺起码能养活自己,紧要的是郑智好高骛远,无论读什么都改变不了本质。

章书闻先给章小月打了个电话确定姑姑在家才跟余愿过去。

室外像太上老君的火炉,无形的火星子撩着肉骨凡胎,一呼一吸间都是浓烟滚滚。

没门禁卡进不去楼房,章小月提前在楼下等他们。

“天热,快进屋。”

余愿好奇地打量着章小月。

章小月接过章书闻手中的不锈钢锅笑说:“姑姑家里冻了绿豆冰,想吃多少有多少。”

章书闻大抵猜到余愿是有些怕生,先一步往里走,再回过头,如同前几次放学路上他停下脚步,喊了声余愿。

余愿果然跟上。

郑家父子并不在家,这让章书闻多多少少松口气。

章小月把盛了蛇舌草凉水的锅放在桌上,将冰箱里自己冻的绿豆冰拿出来分给章书闻和余愿。

余愿见章书闻拿了他才敢接,“谢谢阿姨。”

章小月没有纠正余愿的称呼,笑着跟两个孩子聊天,问些学习上的事情。

都是章书闻在回答,余愿则挨着章书闻吃冰。

绿豆冰吃到一半,门骤然被打开,郑智撩着衣服进门大声嚷嚷,“热死了.....”

屋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郑智注意到章书闻,冷哼了声,哐的将门关了。他理都不理两人,径直走向冰箱搜罗着,不满道:“怎么又是绿豆冰,难吃死了。”

郑智的嗓门大,语气又恶劣,余愿本能地感到不适,不自觉地往章书闻的方向又靠近了点。

章小月拿这个儿子是全然没有办法的,好声好气说:“你先吃着,待会妈妈再买别的。”

郑智把模具里的绿豆冰抽出来,不依不饶,“早就跟你说别冻了。”他伸出手,“给我五十,我自己买。”

章小月叹道:“昨天你才拿了五十。”

“那能一样吗?”郑智突然望向余愿,“这谁啊?”

“我跟你说过的,余愿。”

“哦,那个傻子啊。”

章书闻眉心蹙起,看向余愿,却发觉余愿跟没听见似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章小月吓道:“你瞎说什么!愿愿,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这次余愿才有所反应,目光缓缓地落在章书闻的脸上,低喃了一声,“哥哥。”

章小月不太明白余愿的意思,可章书闻却奇异地解读出了余愿的本意他不想认郑智做哥哥。

章书闻拿着冰棍木棒的手微动,在这一场闹剧里,他才有了几分跟余愿成为家人且一致对外的实感。

他不欲跟郑智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