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社会以后,徐纠在自己家公司又开始他的混账事。
他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而是用经济犯罪来博取关注,这件事闹得很大,所有人都知道徐家养出了一个毫无道德法律观念的疯子。
这件事最后还是徐家出面摆平的,拿钱填坑。
徐家对徐纠失去所有的期望,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被诊断为“悖德狂”后,更是顺理成章地进行各类治疗。
徐纠也的确是有病,初入医院时今天觉得无聊所以推别人下楼梯,明天教唆强迫别人滥用药物。
当时医生对他的评价是:给他根绳子,他能见一个勒死一个。坏进骨子里,坏得彻底。
于是徐纠的脖子被扣上了项圈,那是厌恶疗法的其中一环,只要徐纠再作出任何背离道德的事情,他就会感受到因为作恶受到电击惩罚时的痛苦,强行抑制坏念头。
徐纠的疯,整个医院上下有目共睹,于是他陷入孤独的流言蜚语里。
前半生从未有人说过他半句“错误”,现在却是无数根手指对准他的鼻子,骂他是疯子。
徐纠是大家眼里公认的反派,默契地强调他的坏。
徐纠最后一次见到父母,是断绝亲缘关系,因为他们要移民国外,再也不会回来。
“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你们别不要我。”
“做错事就要受罚,你现在就是在赎罪。”
“那我赎完罪呢?”
没人再愿意听徐纠说话,他就这样被留在精神病院里。
于是徐纠后面的日子便一个人思考。
找谁赎罪?
赎完罪会怎么样?
后来又想,怎么赎罪呢?死吗?
无人回应徐纠的问题,一致认为他无药可救,且反复无常,即便认错也是装的。
大家默契地远离徐纠,避免同徐纠对视,避免与他交流,一切的一切都在疏远徐纠。
从这一刻起,徐纠认定自己是反派,他想象出完美的受害者。
完美受害者会受到徐纠的穷追猛打,然后反杀徐纠,从此人生走上康庄大道,跨越阶级,过上比以前好十倍千倍万倍的幸福生活。
这个受害者就是:曹卫东。
这样的故事变成徐纠自我的惩罚,也就是赎罪。
他自认反派,又自我惩罚,在他的故事里,他所有的剧情走向都会是自我毁灭。
他这颗长在悬崖边的歪脖子树,树根浅浅地扎在泥土里,半边身子往悬崖外伸展。
随着年岁增长,脆弱浅薄的树根总有一天无法承受沉重悲伤的身躯,坠入崖下的深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都是幻想,是溺死在湖泊前的临终梦境。
很可怜,但是活该。
徐纠自我评价,可怜从来不是失控行恶的借口,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疲惫地漂浮在水面,双臂叠放在身前,身体僵硬地箍着笔记,由着水流环着他随风而动。
七月二十二号,大暑。
水下温度适宜,似人的体温,温柔地将他环抱。
徐纠望着天,视线被展开的蝴蝶翅膀遮盖,洒下粉尘。
他闭上眼睛,一片黑灰。
“死亡,算赎罪吗?”
“不算。”
第二个声音突兀地从徐纠耳边震响。
一双湿漉漉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克制地从水下拢住他的身体,两人的手叠加着,十指相扣。
灵魂温柔下陷。
沉入莫比乌斯环中。
于是他们相遇。
熟悉的黑暗。
好似这些黑暗都是徐熠程闭上的眼睛,它们正以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