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平在参加完时雨的葬礼后便带着精神状况越来越差的宋惠飞去了美国,如果不出意外,大抵不会再回来。

年轻时,林居明投身科研一线,研究项目保密协议一签就是好多年,他对家庭的联系太少,直到林奶奶去世,他退休回归家庭,林家已经成了这种支离破碎的模样。

林升平执拗固执,林俞风绝症缠身,林汀云沉默寡言,他无法改变任何一个人。

“听说今天有律师过来?”林居明转头看她。

“嗯,是关于时雨的遗产分配。”许奈奈回答。

时雨在生前立下遗嘱,将名下所有财产捐赠给救助白血病患者的基金会。

林俞风临走前给她留下了可供一生无忧的财产,这些年她自己打理也攒了不少,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字。

林居明无声长叹。

许奈奈削掉最后一块苹果皮,轻声问:“您筹办启耀,是因为林汀云吧?”

老人稍有愣神:“你看出来了。”

其实并不难猜,能让一个物理学院士跨大学科转向一定有他个人执念的理由。

许奈奈将苹果切成小块,笑着说:“林汀云和您挺像的。”

林居明沉默不语。

许奈奈继续说:“他只是不爱说话,实际上很牵挂家人,也从来都没有怪过大哥。”

不善言辞的孩子总会得到更多误解,更何况他还是那个家里存在感最低的人。

林居明沉吟许久:“其实阿云和阿风并不像。”

老人仿佛陷入回忆,眉眼慈祥地弯出褶皱:“阿风要比阿云开朗许多,如果不是医院报告单上日渐恶化的生理指标,很难有人看出他得了那么严重的病。”

许奈奈愣了愣。

在她的认知中,通过不少人的侧面描述,她一直以为他们兄弟二人是同样寡言少语的性格。

“阿云太安静,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啊,瘦瘦的,也不爱吃饭,每次抽完血小脸白的哦,跟纸一样,”老人眼神哀伤,“可惜我这个老家伙说话也不管用,他妈妈把他管的太严,这孩子也不会反抗。”

许奈奈握着水果刀的手缓缓收拢。

她似乎能想象到八九岁的林汀云,穿着病号服,孤孤单单地坐在冰冷的病房中等待抽血的样子。

林居明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很多。

云层变化,刺目的阳光越来越亮。

许奈奈推着林居明到卧室内休息,说了下次再来看他后便准备离开。

她刚推开房门,猝不及防地看见林汀云。

他始终站在门口,看样子来了很久。

“要进去和爷爷说话吗?”许奈奈透过门缝看了眼里面。

老人家刚刚躺好,看样子是准备休息。

“不了。”林汀云垂眸看她的目光很深。

许奈奈将房门带严实,顿了顿:“你听见了。”

是陈述句。

林汀云没有否认:“嗯。”

时雨的墓地建在林俞风旁边,前几天下雨工期搁置,今天已经修缮完毕。

许奈奈和林汀云趁着天气好去了趟陵园,上一次没有祭奠的祭品这次一次性带来了两份。

他们将黄色的菊花摆好,撑着黑伞站在墓碑前。

从前孤单的林俞风身边多了一行字林俞风之妻时雨。

他们的照片并排而放,都微笑着,如果将背景换成红色,像极了结婚证上的登记照。

“你和哥哥确实很不一样。”沉默之中,许奈奈轻声开口。

“都没见你这样笑过。”

当时拍结婚证的照片,人家摄像师左右开弓,愣是没让林汀云的唇角弯一点弧度,后来还是许奈奈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