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性之间的受害者常常是女性,但受到谴责唾弃的也同样是女性,哪怕那时候她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
当年那件丑事发生后,钱翠英无条件维护杜兴宏,第一反应自然是责怪别人不检点,杜梦婷从小耳濡目染,盛怒之下最能反应她内心最真的潜意识。
许奈奈脊背发凉,那些尖锐带刺的言论仿佛锋利的刀一下下剜割心脏。
尘封多年的伤疤被血淋淋地撕开,那时窒息到令人作呕的场景竟然在此时又变得清晰。
她耳鸣不止,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男人的神情。
人在面对伤害时的本能反应就是逃离。
许奈奈下意识转身,可还没踏出一步,手腕被人猛地拽住。
她身体骤僵。
地下车库空旷无人,头顶的烟雾报警器闪烁红光。
掌心的细腕在克制不住地颤抖,林汀云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掌攥紧反复揉搓。
他没想到会听见一场这样的争吵。
“奈奈,”他刻意不去刺激她的伤痛,“你之前不是说,等我回国要带我去兜风?”
林汀云低声温柔:“现在还有机会么?”
许奈奈背对着他垂下眼:“可是我现在……不想开车。”
他的手掌缓慢地游离往下,最后覆盖上她紧攥着车钥匙的拳头:“我开,可以吗?”
女人紧绷的拳头一寸寸松懈,那串车钥匙最终落进他的掌心:“……好。”
………
黑色宾利被遗留在空旷的地下车库,白色比亚迪穿行在车来车往的长江大桥上。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一半,许奈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烈风鼓鼓吹动她的鬓发。
“我们去哪儿?”她问。
林汀云超车的间隙看了眼她,他笑:“我曾经的秘密基地。”
落日盛大,金灿的夕阳在江水上泛着粼粼波光。
林汀云将车停在外面的停车位,牵着许奈奈走到江滩边。
“读高中的时候,我有时候不想上学,要么去天台吹风,或者翻墙出校来这里坐坐。”
许奈奈惊讶:“你还有不想上学的时候?”
“嗯,很多时候。”
“………”
很难和随便学学就能霸榜年级第一的人交流。
林汀云随口说:“不然怎么能碰见逃课到天台上的你?”
许奈奈踢开脚边的鹅卵石,闷闷道:“……我就只逃了一次课,谁知道那么巧还能碰上你。”
男人低低地笑了两声,侧目看她,轻声问:“所以那天,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许奈奈与他交握的手指攥紧:“嗯。”
她不再跟刚刚那样激动,语气又恢复成以往的平淡无常:“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事。”
人只会在自己认定的安全范围露出脆弱的触角,除此之外的任何社交都将建立在这倒无形的屏障之外。
不远处的江岸边许多小孩光着脚丫玩水,江面漂浮着显眼刺目的橙色游泳包。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边角。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
“奈奈,”林汀云心思翻涌,终于开口,“我之所以提前回国,不是因为结束了新加坡的工作,是因为我很担心你。”
他人生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无论国内国外,对医院的感知都非常敏锐。
她故意躲在医院楼梯间接电话骗不过他,那憔悴的面孔更无法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林汀云不是感情外露的人,比起言语,他更喜欢选择行动。
今天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斟酌很久的结果。
许奈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