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河同她道:“夫人,陛下曾言,夫人不喜汴京,若身体不适,可稍作宽宥,无需夫人回京宫宴。”

崔云昭靠在床畔,神情阴郁,紫金丹药效过后,她夜晚又难安寝,不过随着医治时久,慢慢也能入睡。

只睡不踏实罢了。

这一场风寒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让她身体乏力,阴郁难熬。

听到萧清河如此说,崔云昭心中微有放松,却也有微末的遗憾。

今年不能再见霍檀了。

“如此,甚好。”

她声音虚弱:“还请萧太医替我谢过陛下隆恩。”

萧清河道:“是。”

这一年,崔云昭没有入宫,自然也没能得见霍檀。

无妨,以后总能再见。

她自己都不知,建元三年离宫那日的回眸,是两人最后一面。

转眼,就到了建元四年夏日。

长信宫中绿柳如茵,朱墙碧瓦,锦绣堆灰。

亭台楼阁风光依旧,只草木深深,宫深难离。

正值晌午,往常日中总有朝臣候见,然今日却幽寂冷然,气氛极为压抑。

霍新枝坐在正殿中,眼底一片青黑,她嘴唇苍白,整个人都是仓惶而焦急的。

殿中的博山炉已无香烟,龙涎香早已燃尽。

霍成樟站在寝殿门前,同样焦灼。

就连少入宫的霍成朴都到了,正靠坐在圈椅上,额头满是疼痛的冷汗。

等了许久,又似只一瞬,殿门洞开,几名太医快步而出。

他们面色沉重,眼神闪躲,不敢去看天家贵人们的面庞。

霍新枝深吸口气,沉声道:“陛下如何?”

太医院正直接在她面前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陛下……陛下已病入膏肓。”

这话不应当由太医来说,他们日常都是四平八稳,说些玄而又玄的太平话,不会受牵连。

可霍檀新立大楚,救四海百姓,至天地承平,太医院正对霍檀极为敬仰,此刻也不想含糊其辞。

他已经豁出去了。

“陛下忽患恶疾,心肺难治,如今只能缠绵病榻,每日都会心痛无常。”

霍新枝的手狠狠哆嗦起来。

“如何治。”

太医院正沉默了。

“已无法治。”

霍新枝的眼泪猝然而落,她声音颤抖,有着浓重的痛苦。

“怎么会……”

太医院正微微直起身,沉默不语。

霍新枝哭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才道:“无法治,也要治。”

太医院正知道会是这样结果,他道:“公主殿下,陛下劳累过度,心肺早衰,他每日都会心痛难安,如今臣只能让陛下舒坦一些,不会太过煎熬痛苦。”

霍新枝很了解霍檀,知道他意志坚定,为了家国天下,他不会那么快离世。

可她也心疼弟弟。

心疼他年轻坎坷,心疼他盛年重病,也心疼他孤单冷寂,无人能言。

思及此,霍新枝再度落泪。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此时,霍成樟开口了:“周院正,务必悉心医治皇兄,若皇兄有半分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此刻寝殿之中,霍檀已经醒了。

他衰弱靠在床畔边,心中是一阵阵的钝痛,仿佛千万细针扎在心间,让他不能喘,不能思,甚至不想活。

霍檀满头冷汗,他能听到殿外的声音,可此时此刻,这些对于他似乎都不甚重要了。

宁常庆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陛下。”

霍檀对宁常庆苍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