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绯一直在厨房忙,不知府上来了人,直到她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周春山,才惊愕地站起身来。

“周,周将军?”

周春山点头,神情有些犹豫,他压低声音问:“桃绯姑娘,夫人可是病了?”

桃绯擦了擦手,解下围裙,叹了口气。

“是,夫人病了许久,前年还好一些,到了去年病就越发重了。”

周春山也不知要如何处置,他看了看桃绯,又道:“陛下驾到,一会儿你仔细着说。”

桃绯不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新朝已定,直到她看到坐在厅堂中,一身军服的霍檀,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见过……陛下?”

霍檀问她:“桃绯,夫人可是得了情志病?”

情志病是一种很难治疗的心病,得了这种病后,病人可能喜怒无常,或者忧思过度,肝脏脾胃都会有所损伤,天长日久,病会越来越重。

偶尔,还会发疯癫狂,妄言呓语。

军中许多年轻士兵经历过生死和磨难,有人会犯这种病,霍檀是见过的。

故而他一下子就猜到了。

只是他不知道,也不愿肯定,崔云昭也会得情志病。

桃绯见他知晓,神情也难过起来。

“是,夫人是情志病。”

“一开始,奴婢只以为夫人是忧思过度,寝食难安,尤其到了夜里,夫人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后来有一次夫人晕倒了,叫了大夫来看,才知道夫人得了这种病。”

“那时候夫人还算清醒,也很配合寻医问药,可那么多药吃进去,夫人的病却越来越重。”

桃绯说着,眼泪顺着脸颊倾斜而下。

“大夫说,夫人的心太疼了,心因不解,吃多少药都没用。”

“家中还有小少爷,夫人也想治好,看着小少爷长大,可是这病时间越长越厉害,到了今年……到了这时节,夫人的病一下子就严重起来,整日里发呆,还记不得许多旧事。”

冬日,是崔云昭最害怕的日子。

在寒冷刺骨的隆冬时节,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桃绯几乎哽咽:“不记得旧事,或许对夫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过去的事情几乎成了崔云昭的梦魇。

她的病生于心,痛于故,恨于己。

霍檀眼眶泛红,紧紧攥着拳头,却没有开口,让桃绯把事情讲完。

“小少爷过来看望过夫人几次,可每一次见到小少爷夫人都要哭泣,小少爷就不敢来了。”

因为看到他,会想起早夭的崔云岚。

霍檀听到桃绯这样说,下意识开口:“她为何要怨恨自己?”

明明这一切都是意外,身边人的离去也并非她所害,但崔云昭还是这样怨恨着自己,并且让自己病入膏肓。

桃绯抬起眼眸,忽然有些怨。

不为自己,只为崔云昭。

无论霍檀是什么身份,无论他现在是谁,可崔云昭到了今日的地步,霍檀也是因由之一。

“陛下,”桃绯说了这两个字,沉沉笑了一下,又有些嘲讽地道,“陛下。”

“陛下,我们家小姐未出嫁之前,并非如此。”

桃绯流着泪,一字一顿道:“她温婉,善良,聪慧,从小饱读诗书,博闻强识,是崔氏这一代最优秀的小姐。”

“即便老夫人和老爷过世,她那时尚且年幼,却肩负起的长姐的责任,努力保护教导二小姐和小少爷。”

“她从来都不软弱。”

“即便被家主……嫁来霍氏,嫁给陛下,她其实也没有多少怨言。”

“门不当,户不对,只要人是对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