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抬眼,微微一愣。
是谢九楼拿玉做的,掌心大的一只小乌鸦,两只爪子抓在一根树枝上,树枝底部磨平,可以端端立起来。
那乌鸦神态栩栩如生,连爪子上的皮肤和身上羽毛都雕刻得十分精细,正是谢九楼给提灯买奶疙瘩那晚回家拿的东西。彼时玉雕尚未完工,他念着带在路上,有空便做做,早些做完,免得提灯路上枯燥。
提灯没伸手去拿,只看了会儿,又望向谢九楼。
谢九楼慢慢抵住提灯额头:“怎么了?还生气?”
提灯慢吞吞把视线挪回那只玉乌鸦身上,指着它翅膀一处道:“这儿,多了。”
正是今儿被白断雨拔毛的地方。
“……”谢九楼沉默一瞬,计上心头,忽黯下眼神,自顾自喃喃道,“我雕了好久哦。”
提灯:……
他偏头到谢九楼眼睛下盯了会儿,问:“不高兴?”
这次换谢九楼不吭声了。
提灯悄悄把谢九楼手心里的玉乌鸦摸走,揣到怀里,一双眼还在试探,盯着人看,看谢九楼神色有没有变。
谢九楼仍是那副黯然的模样。
提灯屈膝朝他蹭过来半步,突然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接着便蒙头钻进他怀里,两手穿过谢九楼肋侧,将他紧紧抱住。
谢九楼猝不及防,僵着身子,两个眼珠子四处乱转,生怕周围有人撞见。
他听见提灯埋头在他胸前,闷闷道:“九爷,不要不高兴。”
谢九楼心里一空,死咬上唇,嘴角仍是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脸上的酒窝久久未消。
他仰头看着那片黑天,轻轻从后头抱住提灯,小声道:“那我们进去好不好?”
提灯又装聋作哑地磨蹭。
“走啦……”谢九楼拍着他的背哄道,“他们都走啦,里边没人了。”
白断雨和楚空遥约摸半个时辰前走的,那时候提灯不在,估计跑远处跟乌鸦或洛桥玩儿去了。
这玉雕实在做得小巧生动,提灯一连几日爱不释手。
这晚谢九楼和楚空遥正在帐子里商议寻找鼍围的事,提灯盘腿坐在几案另一边捣鼓那个小玉雕,白断雨手里抓着把地瓜干,一边啃一边进来瞎转悠。
提灯先是闻着了甜味儿,余光瞥见来人是白断雨,一扭脖子,更往里坐了些。
白断雨看在眼里,也一甩头发“切”了一声。
楚空遥眯了眯眼:“你成天从哪儿搞的这些东西?两百来岁的人了,还跳不出那点五谷轮回。”
“你管我。”白断雨腿一提,踩着椅子边坐下去,眼珠子扫了一遭提灯,恍惚一怔。
这背影,竟是有些熟悉。
他正凝目看着,忽被楚空遥打断:“看什么?”
白断雨蓦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么一来,那点缥缈的熟悉感随之烟消云散。
嚼着地瓜干,白断雨又在没话找话:“说起来,不止这些五谷轮回里的宝贝,举凡是稀奇的,有意思的,掘地八尺,我白断雨都能找出来。”
说着就冲提灯挑眉,眼底满是耀武扬威。
提灯瞪了他一眼,彻底把头转过去,留个后脑勺对着白断雨。
“你又掘着哪门子买卖了?”楚空遥帮谢九楼查着卷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回嘴。
“不告诉你。”白断雨嘿嘿一笑,身子一调,两腿并起来挂在一边扶手上,整个人窝进椅子里,故意冲提灯大声道,“嚯!可是好大个宝贝!打不赢撞不破,谁遇上都得弄个头破血流!这不,我才一发现,眼下营里的人都在往那儿凑热闹,就图开个眼界!”
提灯耳朵尖慢慢竖起来。
谢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