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梁恒没有靠近,只停在十步开外,他看着宋婉下马向阿竹走去,原本还觉得舒展的心神顿时紧张起来他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却看见宣饮竹腰间佩剑。
宋婉没有带剑,要是被阿竹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伤了怎么办?
还有那阿竹就不能选个近点的地方,宋婉她腿还没好利索,骑马那么累肯定又要不舒服,现在不注意以后留下病根怎么办?!
想到这些,梁恒止不住地叹了一口又一口气,思虑间他坐不住下马要走近,被青云一把剑拦住。
“宣饮竹不喜外人近身。”
梁恒看着身前的剑,目色陡然冷若寒冰:“你算什么东西敢拿剑阻本世子?!”
这位在鹤京这权贵云集的地方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是出了名的张扬不驯,何曾受过什么气?被人拿剑指着更是绝无可能之事。
换而言之,他不过挥挥袖子,哪怕没受什么伤,灵山派也得被卷入庙堂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青云抿了抿唇,收回剑,却不怕死地重复说:“宣饮竹阴晴不定,不喜旁人近身。”
梁恒闻言,更是挑衅般地向前走了两步,但到底没有靠太近。
前两日听宋婉说,这青云还是了解阿竹的。要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什么不利的结果,就不太好,他可不想做宋婉的“后果”。
而近处,宋婉没有理会宣饮竹的话,只是指了指白芷:“我要她。”
出乎意料的,宣饮竹一下松开绳索,把白芷踢向宋婉这边。
宋婉上前接过白芷,再用袖中匕首解了这小丫头的束缚。
白芷被解开绳索,一下子抱住宋婉,她显然被宣饮竹吓得不轻,声音带着哭意道:“娘子!”
不必多说什么害怕委屈,抱着宋婉的手指仿佛要陷入皮肉之间,白芷怕极了那些回忆。
宋婉任由白芷抱着自己的腰,抬手柔柔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我在呢。”
宣饮竹听着白芷的哭声很是心烦,天知道这丫头能有多会哭。
她不耐烦:“行了!别演什么主仆情深,我这又不是搭戏台子的。”
宋婉安抚下白芷,转头问宣饮竹:“你如此大费周章绑走白芷和升吉,就为了今天让我们来定魂道找你?”
“很聪明,宋婉。”
宣饮竹慢慢走近,她艳丽的五官在月色下仿佛狐妖那般魅惑人心,一身红裙又似一身鲜血,像是洗不净罪孽深重。
“太聪明的人,不应该在我眼皮底下活着。但是今夜,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是”
宣饮竹靠近宋婉,在她耳边轻说了两个字
“梁恒。”
这两个字被敏锐捕捉,宋婉心中陡然冒出冰冷寒意,她下意识回头一看,但明月被云层掩住,入目是森然流动的黑色。
电光火石间,宋婉想通青云!那长服散魂丸,心神受宣饮竹控制的灵山派弟子。是他,被宣饮竹指使着带走了梁恒!
“阿婉,你真的很聪明,但有时候又太笨了。”
宣饮竹微笑着后退,不等宋婉杀上来,一群黑衣人从林间两旁冲了出来,彻底阻挡了宋婉的前路。
“阿婉,别淌这浑水了。那个人本来早应该死的。”
这话讲得莫名其妙,但宋婉却被钉在原地,沉静的神色渐渐茫然无措起来,她像是迷失方向的羊羔,在原地不安地张望,入目还是冷湿的黑暗。
宣饮竹“功成身退”后,那护卫的黑衣人也纷纷消失在夜中。
白芷轻扯了扯宋婉的衣袖:“娘子,你怎么了?”
宋婉环顾四周,她知道,自己再次回到了原地。
平江水,食孤魂,定魂道,葬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