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落在耳边,骤然掀起滔天巨浪,宋婉被震得呼吸停止,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好像停了下来,随后等她彻底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宋婉一下子失了全身力气,手一软,松开了云栖的臂膀,跌坐在地上,她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反驳,但脑子一片空白。
云栖冷眼看着宋婉的反应,说:“你对圣君已经无用,若想逃命,就在今晚走吧。”
说完,他丢了出城令牌落到宋婉面前,“看在你与林扶微为敌帮了圣君的份上,这出城令牌就送你了。”
这时候宋婉什么都听不见了,彼时她的毒也已经深入心肺,噩耗之下,五感骤失。
“滚。”
她听见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止住了云栖还欲再说的话。
“你好自为之。”
云栖垂眸看着宋婉唇边的血迹,心中涌起复杂的滋味。
这数月来他是知道这人被数不清的暗卫困在方寸之间,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野鹤被收去爪牙,在牢笼里羽翼日渐失去光泽。
好在圣君登基后为了稳住根本,不敢再于大乱后继续屠杀,否则,云栖也不能保证宋婉是否可以活着出了这鹤京的城。
就为了报她救命之恩吧,从此以后,再不相欠。
云栖走后,也带走了隐在别处的暗卫,庭院寂静的几乎可以听见春风拂过花瓣的声音。
奇怪的是,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反而更加冷静。
宋婉随身带着急救的药粉,就着冰冷的茶水咽下去后,便抓起云栖给的出城令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宁王府邸。
在日暮时,宋婉在乱葬岗找到了师兄的断指,她用帕子擦净泥土,放进曾经塞满平安符的囊袋中。
“师父交给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半。”
宋婉抬头看着天际昏黄的云彩,眼神渐渐弥散,强行牵扯的嘴角也同夕阳一般慢慢下落。
这一年,她名义上的丈夫,同行的好友,苦寻不得的师兄,日思夜念的师门,皆宛若握紧在掌心的流沙,任凭如何用力的挽留,也不可阻挡的和着掌心的鲜血一同流逝。
想到这,宋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无所有。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命也,时也。
但,还好,自己还有一些气力,拿得动药囊软剑,便西去燕州,以身耗命展尽平生所学,再点燃一场大火罢。
西行路途艰险,三个月后,宋婉带着一群
无处可归的女子进了城门。她要在战场后建妇难营,便去燕州城内一处小破庙求了一支签。
不出意料,是下下签。
接手破庙的是个身高体壮的流浪汉,他头次见城内有这么秀致的姑娘家来求签,一时起了性子过来偷瞄一眼宋婉手中的签,不由大笑:“你真真是个好人,不长命啊。”
听了这话,宋婉也不恼,将签放回签桶中,轻声回:“谬赞。”
她这一求就是求了七次,连续来了七天,流浪汉都眼熟宋婉了。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城中来了个妙手回春的女大夫,就是眼前跪在菩萨面前姑娘家。
最后一次,流浪汉忍不住了,他问:“这一次,你就不怕无功而返?”
“怎么会,”宋婉许下心愿,慢吞吞道:“每一次,我都得到了想要的。”
她的欲念,在跪在这里时,已经得到实现。
“啪”
签子掉落,宋婉捡起一看,眉眼不自主地显着一丝笑。
流浪汉放好今日给菩萨采的花,凑过来一看:“嘿,心诚则灵,姑娘你对那些人有交代了。”
“也多谢你了,没有把我总是求下下签的事情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