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老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捉我师徒二人上来?”
那老者大笑:“刘师老,你在敦煌城的东市、西市和三大寺到处讲唱奎木狼的变文,难道不知道我为何请你上来吗?”
刘师老似乎沉默了片刻:“老朽着实不知。”
“那我且问你,奎木狼的变文你是从何得知?”那老者问道。
“老朽是俗讲师,自然到处搜集变文。”刘师老道,“那一日在西市一家书肆,偶然看到一卷变文,上面记载有《伍子胥变》《破魔变》和这《奎木狼变》三篇,老朽便买了来。您也知道,奎木狼这些年在西沙州人人谈之色变,老朽也是想多一些人气,便拿来讲唱。”
“哈哈哈”那老者大笑,“在西市购买?哪家书肆?不妨告诉你,西市几乎所有的书肆都是我家所开。”
“你”刘师老的声音有些惊慌,“您老到底是何人?”
李淳风在玄奘耳边低声道:“这老者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玄奘心中一动,瞧了瞧左右,发现这栏杆嵌入崖壁,而崖壁上因为要开凿佛身,凿有孔洞。他一咬牙,让李淳风扶着自已,踩上栏杆,顺着孔洞往上攀爬。李淳风看得提心吊胆,这一旦失手,就会顺着佛身直坠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六层的层高接近两丈,玄奘攀爬了一丈,上面垂下有黄色的帷幔,玄奘抓住帷幔,终于算是爬上了七层的地板。玄奘朝着李淳风招手,李淳风拼命地摇头,玄奘无奈,四下找了找,解开帷幔上的一条流苏,将一头绑在栏杆上,另一头垂了下去。李淳风呆滞好半晌,咬咬牙,顺着玄奘踩过的孔洞爬上丈许,又拽着流苏。玄奘将他半拉半拖给拽了上来,李淳风一上来,整个人都软了。玄奘也累得够呛,两人躺在地板上,吁吁直喘。正在这时,两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只见脑袋上方出现了一群精壮汉子。这些人腰佩刀弓,虽然不曾穿戴甲胄,但那种铁血凛冽的气势却比见过的寻常镇兵还要精锐。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苦笑,举起手臂,被那些部曲拽了起来,以刀箭抵着,押到佛堂上。
七层已经是佛塔的最顶层,却仍然没有佛像高,在七层上也只能看到佛像举起的手臂做无畏印。佛头甚至穿过了七层,直入崖壁之中。
佛像的无畏印前是一座宽阔的佛殿,两侧塑着文殊、观音、普贤、地藏四大菩萨的彩绘泥塑以及力土金刚。在佛殿的门口处,便是横跨甘泉河的拱桥桥面。门口站着一名老者,身穿曲领大袖袍,前佩蔽膝,大袖飘飘,身后便是横跨甘泉河的拱桥,对面山崖反射过来的落日将他照耀得遍体金黄,宛如神仙中人。
佛殿的左右两侧肃立着七八名精锐部曲,握刀弯弓,虎视眈眈地盯着站在佛殿正中的刘师老和烟娘二人。部曲们将玄奘和李淳风推到佛殿中间,刘师老惊讶地看着玄奘,忍不住苦笑。
玄奘合十施礼:“刘公,许久未见了。”
“当不得。”刘师老摇头不已。
那老者打量他们一眼,颇有些惊讶:“原来是玄奘法师和李博土!”
李淳风苦笑着拱手:“原来是德蒙公!”
此人竟然是奎木狼费尽心思要杀的令狐德蒙!
“李博土,老夫对你很是失望啊!”令狐德蒙盯着李淳风,“你是我敦煌土族请来降服奎木狼的,奈何要与那妖狼为伍,与我土族作对?”
“在下只不过是陪着玄奘法师来西窟礼佛,怎么就是跟土族作对了?”李淳风不满道。
“玄奘在敦煌查什么,人尽皆知。”令狐德蒙冷冷道,“你与他携手,岂不就是与我等作对吗?只是这玄奘乃是僧人,又与陛下有些瓜葛,老夫才对他放任,可你不同。你是朝廷官员,还要回长安任职的,切不可自误!”
“那……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