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晟大笑:“被法师给窥破了,正是想找一找当年初见法师的感觉。这一次我又输了,便罚我陪法师喝葡萄汁吧!”
两人一起大笑。吕晟把酒坛盖上,给自已也倒了一碗葡萄汁。两人举起碗一碰,一饮而尽。
“吕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奘凝视着他,“我猜出你或许未死,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吕晟半晌无言,盯着面前的葡萄汁,似乎陷入悠远的记忆:“事实上,这些年很多的事情我都记不大清了,所幸法师来到敦煌之后替我四下奔走,几乎是将我的过往一一还原,我这才得以重新看到那些往事。”
“这是为何?”玄奘吃惊,“难道是因为奎木狼?你和奎木狼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同一躯壳内的两个灵魂。”吕晟道,“武德九年我在青墩戍遭人陷害,被投入地牢。典狱想要缢杀我,就在白绫勒上我脖子正欲绞杀之时,奎木狼的灵体恰好经过,与我做了一番交易。”
“它说,它从天庭下界而来,在人间无所凭依,想借用我的躯壳寄居三年,三年后它回归天庭,还我自由。我当时便答应了,”吕晟淡淡地道,“它的灵体灌入我的躯壳之时,我意识仍在,便发现自已居然浑身长出狼毫,变成了一条巨狼!”
“竟然有此事!”玄奘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种神鬼之事被自已亲眼见到,“也就是说,我所见到的奎木狼,不管是狼的形态还是你的形态,都是那奎木狼在主导你的身躯?”
“正是。”吕晟点头。
“那你呢?”玄奘忍不住问道,“他占据你的身躯之时你在哪里?”
“魂魄分离,”吕晟道,“法师一定知道道家的魂魄之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承载着人的精气神。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主宰着人的肉体。我魂魄分离之后,意识被压缩成极为细微的一个点,藏在一处完全黑暗的空间。而七魄便被奎木狼驱使,供他御使肉身。我之所以记忆残破,便是因为魂魄分离,远一些的往事记得颇为清楚,被占据身体前后的就模糊不清。”
玄奘神情严肃,细细地盯着吕晟打量,好半晌才问:“那么他掌控身躯之时你能感知外界吗?”
“一般不能,”吕晟摇头道,“除非他心神损耗过剧,陷于入定之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时常需要修炼,元神出窍游于天外,我便能重新掌控身躯。今夜便是这样,他如今在入定,我才能掌控身躯,来见法师。”
玄奘望着他,心中忽然有些难过:“它占你躯壳如今已经有三年了吧?”
“是啊,他当初说过三年后回归天庭,还我自由,”吕晟苦涩不已,“如今已三年了,他却贪恋了人间的繁华,不愿离去,我这副躯壳只好永无休止地供他驱使。”
正在这时,翟纹端着餐食进来。两大碗的馎饦汤,面皮果然擀得极薄,淋着香油,撒上葱花,香气扑鼻。一屉油胡饼,这是用油来揉的面,又香又脆,蒸饼松软可口。还煮了葫芦、生菜、蔓菁三样菜蔬,淋着香油和酱料,香脆可口。
玄奘真是饿了,和吕晟大吃起来,吃得极为畅快。翟纹跪坐在吕晟身侧伺候,十足一个乖巧的小媳妇。
看着吕晟像个农家汉子一样大口吃饭,翟纹不知为何眼睛有些湿润,喃喃道:“我和四郎想要见一面并不容易,他等闲难得来一次。他不在的时候,我便养鸡,舂麦,浆洗衣服,像等待一个远征的良人。有时候思念得狠了,我便说自已心中绞痛,让奎木狼以内丹来给我治疗,消耗他的心神。这样四郎才有机会出来与我相会。”
“你其实是没有心绞痛的吗?”玄奘喝干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
“没有。”翟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