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1 / 3)

“他仍然在为你复仇,日前和奎木狼血拼了一场,受了些伤。”玄奘道,“他以为你死了,贫僧临来之时,他嘱托道,一定要寻得你的坟墓,好让你归葬祖坟。”

“令狐郎君是个很好的人,我们这场婚姻真是害了他。”翟纹微微有些伤感,“法师离开时请告诉他,我尸骨无存,让他给我立个衣冠冢就行。”

玄奘愕然:“你不愿回去吗?瞧来奎木狼对你甚为宠爱,似乎……”

“我这个样子,如今还能回去吗?”翟纹苦笑,“我翟氏是敦煌土族,门风礼法严谨,我被掳之后已经委身为他人之妇,羞臊满门,死了还好,如果活着回去,恐怕连我父兄都不敢想象是何等后果。至于奎郎,他虽然对我宠爱,却绝不肯我离开玉门关半步。我每日寂寞的时候,就在这关上关下绕城而走,每一处缺口,每一块沙丘我都熟悉,早已经把它视为自已的家了。除了思念父兄,我的人生并无缺憾。”

“可是,”玄奘踟蹰,“如此下去,敦煌土族和奎木狼的血腥仇杀仍将永无休止。”

翟纹沉默着走了很久,才答道:“我回去,仇杀就会结束吗?”

玄奘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或者我死了,仇杀就会结束吗?”翟纹问,“所以我活着,死去,是否回去,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依然如此。”

玄奘苦笑不已,这场仇杀虽然是因翟纹而起,事实上翟纹却是其中最无辜的人。主导这场三年血战的,无非还是众生心中五欲执着而成的贪爱之心,憎恚为性而起的恶业之心,痴愚无明而生的我执之心。

众生在这天地中如同干燥的蛛网,任何一根线条被火苗点燃,便蔓延天下,焚烧众生,无人能逃脱其中。无论有罪,无罪,有关,无关。

这时两人已经走进兵城,两汉之时的兵卒便驻扎在这里,地方颇大,到处都是低矮的房舍。如今早已经荒凉残破,残垣断壁,倒是有不少新修补起的民房,到处堆放着家户的日常用具,如同坊里间的寻常街巷。

两人走过两条街巷,便到了兵城边上靠近城墙的一处荒僻之地,这里耸立着一座坍塌了半截的烽燧,烽燧下是烽卒日常驻守的坞院。

翟纹推开坞院的门,带着玄奘走进院子,院子残破简陋,但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扫。院子里还养着一群鸡,院子左右两侧曾经是藏军械和粮食的库房,如今一侧改造成庖厨,一侧改造成鸡舍,鸡群已经在鸡舍的架子上休息,偶尔传来几声扑翅和骚动,满是生活的气息。

顶头是两间大的房舍。房门居然锁着,翟纹从身上拿出钥匙,打开锁:“法师,请。”

“这是什么地方?”玄奘问。

“我家。”翟纹微微笑着。

玄奘顿时愕然,诧异地看着翟纹拿出闷烧许久的火折子,点亮油灯,房舍里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帘。房间很小,只有两间大,屋顶和墙壁已经残破,用芦苇混合着泥浆修补过。右侧一间布置成厅堂,地上铺着芦苇席,席上有毡毯,中间摆着一副食床,上面还有碗筷和瓦罐。两只老鼠听见人声,吱吱叫着飞快跑进黑暗中。

其他摆设与寻常百姓人家一样,都是日常用具,只是靠墙一侧却有一张书架,上面层层叠叠摆着大约百十卷书卷。书架上还搁着鸡毛掸子,用来掸灰。

厅堂的另一侧似乎是主人的卧房,用屏风隔开。房内虽然不大,却极为温馨,充满居家之气息。

翟纹请玄奘在芦席上坐下,从屋角的坛子里舀出一碗葡萄汁端到了玄奘面前。

“知道法师不饮酒,我也是不饮酒的,这是我自家酿的葡萄汁,法师自从进了玉门关便滴水未沾,且解解渴吧。”翟纹道。

玄奘致谢,端起葡萄汁喝了一碗:“味道很好。”

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