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玄奘道。
“哦?”波罗叶精神一振,“为何?”
“她身上有血。”
“那是,寺庙里,真的,有密道?空乘,真的,被她,杀死了?那活着的,空乘,是谁?死了的,空乘,是谁?为何,那禅房,没有,任何线索?”波罗叶一叠声地问。
玄奘不答,露出浓浓的忧虑。
“法师,我有,大胆的,推测。”波罗叶道,“会不会,您的兄长,长捷,根本没有,离开,霍邑。他就在,这寺里?”
玄奘长叹一声:“贫僧还未长出一双能够看透纷纭浮世的眼。”
但波罗叶见他听了自已大胆的推测毫不惊异,显然心里也想过这种可能,不禁大感振奋:“法师,要不要,我,查查?去,观音殿,娑婆院?”
“不用查。”玄奘摇摇头。
“为啥?”波罗叶急了,“您来,不就是,找长捷,吗?整日在这,禅房,打坐,念经,长捷他,能自已,出现,吗?”
玄奘看了他一眼,道:“一瓢水中有浮游三千,一粒沙里有无穷世界,这兴唐寺就仿佛一片龟裂的大地,裂纹纵横,沟壑遍地。我只要站在这里,这裂纹里的风,沟壑中的影,就会传到我的脚下。禅心如明镜之台,本无裂痕,如今既然生了,只会越来越大,迟早要将我的脚陷进去,何必费心寻找?”
“我还是,不懂。”波罗叶摇摇头,“您就,不能不,打机锋?”
玄奘笑了:“参佛久了才能顿悟,你不参,自然悟不了。”
波罗叶终于受不了了,疯狂地揉着头,烦躁地跑了。
这一夜,霍邑县的后衙也是灯火通明,郭宰和李夫人对坐在坐毡上,空气沉闷。
“夫人,早些去休息吧!火灾的勘察和尸体勘验都需要耗费时日,虽然今晚结果能出来,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郭宰怜惜地看着李优娘。
“妾身怎么能睡得着?”李优娘哀叹一声,“这事太过蹊跷,一百多口子人,说没就没了,偌大的世家,根居然一夜之间断了。我这心里……”
郭宰摇摇头:“夫人,你想这些也没用。来,喝口茶提提神。”他起身斟了一杯茶,送到李优娘手边,见她慢慢喝了下去,才略微安心,“这几天你太过焦虑了,你也莫要担心。晋州刺史赵元楷大人虽然发下公文下令严查,但是天灾还是人祸谁也说不准,对我也没有特别大的压力。嗯,一切有我。”
李优娘勉强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眸子里尽是柔情。郭宰顷刻间醉了,为了这一切,为了这个女人和这个女儿,为了这醉人的一笑,再难又如何?
“大人,”正在这时,客厅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马典吏带着两名差役抱着一大摞公文走了进来,到门口放下灯笼,进了客厅。
郭宰霍然站了起来:“都勘验完了吗?”
“是,大人。”马典吏把一尺多高的公文放在地上,跪坐在坐毡上,擦了擦汗,道,“两名县尉带着仵作还在收拾,一百二十三具尸体,每一具都填写了尸格,有详细的勘验记录。另外附有卷宗,对尸体勘验结果进行了综合,供大人过目。”
郭宰看了看厚厚的尸格和卷宗,心里忽然一悸,这每一张纸,都是一条人命!
他颓然坐下,摆了摆手:“罢了,本官不看了,你且说说吧!你们两个也辛苦了。”他朝两名差役摆了摆手,“本官备了点心,在旁边的食床上,自已取了吃吧!这都三更了,不让你们吃饱,回去还把婆娘们叫起来做饭么?”
两个差役笑了:“谢大人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