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八百声暮鼓敲出最后一槌﹐余音绕城。
[1] 在官府当值却无俸禄的差役。
[2] 横刀是以皮襻带之,夹在腋间。
第一章 瓦岗名将锁河西
第一章
第一章
瓦岗名将锁河西
贞观三年,瓜沙古道,鱼泉驿。
“西出长城关塞边,黄砂碛里人种田。汉家壮土胡笳唱,过得敦煌无人烟。列位看官,且来听我讲这一出《敦煌变》!”
鱼泉驿是从瓜州到敦煌的第二站,背靠祁连山,门前便是三百里瓜沙驿道。陇右沙碛地带因为条件所限,做不到中原的三十里一驿,便在有水源处建立驿站。
苦水从山中流出,在山下汇聚成泉,泉中有鱼,名曰鱼泉。
陇右道是大唐的边境,驿站和烽戍往往一体,鱼泉驿也不例外,驿站本身就是一座夯土的四方城堡,夯土版筑的堡墙极为厚实,上面是平整的城道,四角筑着角楼。驿站背靠的山丘上高耸着两座烽燧,驻扎有一支三十人的戍卒。[1]烽燧用来守御边疆,一旦有警,昼则点烟,夜则生火。瓜沙驿道三百里,共有八座烽驿,顷刻间警讯便能传到州城。
而边疆的驿站与中原不同,因地域广阔,上百里无人烟,除了官府的传驿公务之外,还兼具往来商旅歇脚饮水的功能,只不过商旅行人必须提交公验、过所,以供勘合,身份不明之人一律缉捕送官。
鱼泉驿的城门外就是鱼泉,泉水边长着些古老的胡杨和红柳。胡杨的树荫下,铺着十几张羊毛毡毯,一群歇脚的商旅正坐在毡毯上,一边吃喝,一边听着俗讲师讲唱变文。
那俗讲师名叫刘师老,有五十余岁,相貌清癯,三绺长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盘膝坐在毡毯上,膝盖上横放着羯鼓,两手拍打,正摇头晃脑地讲唱。在他身后,坐着一名女子,低眉垂眼,怀中抱着琵琶,一旦刘师老讲到关键处,女子纤细的手指轻拢慢捻,便有流水般的“铮铮”琴声来应和。这便是他的唱导师,亦是他的徒弟烟娘。
他讲的《敦煌变》却是东晋时的敦煌太守,后来在敦煌建都,立了西凉国的西凉太祖、武昭王李暠。刘师老苍凉的嗓音,讲述着两百年前的敦煌旧事,激烈时羯鼓声声,哀伤时琵琶呜咽,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这变文甚长,一段讲完,刘师老喝酒休息,便问道:“列位可知道,这敦煌是谁的敦煌?”
“自然是朝廷的敦煌!”一名土子答道。
“这当然不错。”刘师老笑眯眯的,“不过什么是朝廷?对州郡来说,朝廷无非是一座衙门而已。”
“难道是胡人的敦煌?”一名客商问。
刘师老冷笑:“如今可不是武德年间,昭武九胡只是商贾而已,吐谷浑的慕容氏被打得不敢北望,东西突厥被阻隔碛北,胡人又有什么了不得?”他手一拍,“咚”的一声鼓响,“这敦煌真正的主人,自然便是八大门阀土族!”
有人恍然失笑,有人却颇为不解:“在下来自凉州,正要去敦煌采办些买卖,还请老丈讲讲这敦煌人物。”
刘师老笑道:“敦煌八大土族便是李氏、张氏、索氏、氾氏、令狐氏、宋氏、阴氏、翟氏,这八大土族自从两汉起便是累世公卿,在敦煌传承不绝。列位都知道,山东有五大门阀世家,李、崔、卢、郑、王,号称五姓土族,可五姓土族从北魏孝文帝品评土族,订下甲乙丙丁四等姓氏,至今也不到两百年。且说这敦煌张氏,乃是西汉司隶校尉张襄之后,只因那张襄得罪了权臣霍光,这才举家迁到了敦煌,至今已传承七百年!再看那索氏,乃是汉武帝时的太中大夫索抚,因为直谏被汉武帝从了边,看到如今更有七百四十年!氾氏,是西汉成帝的御史中丞氾雄,也是在朝廷里失了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