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那顺急了,“师兄,这点我不曾骗你啊!”
“好,那么我问你,”玄奘吸了一口气,“你是否还记得十岁那年,被外族的军队攻破了家园?自已被绳子拴着,仿佛猪羊般牵走。你回头望去,家园和城池在燃烧,冒着烽火狼烟,遍地残垣,你父母兄弟的尸体躺在烈烈的火焰中。你有没有拼命回头号哭?你有没有抗拒挣扎?你有没有对前方的道路充满恐惧?”
那顺愣住了,他静静地望着玄奘,但焦点却不在他的脸上。视线仿佛穿透了人世沧桑,穿透了山脉大地,凝望着七年前康居海畔的粟特人村邑,那里正有烽火燃起。
“我看见了。师兄,”那顺喃喃道,“突厥人的马蹄踩在了我母亲的头上,她满脸是血,头颅破碎。我的父亲握着长刀,被无数长矛刺穿,我的哥哥正在奔逃,一支箭插在他后背。然后我的哥哥回过头喊:帝那伏,快逃!”那顺泪水流淌,看着玄奘,“帝那伏,那是我的名字。”
“那么,你为什么叫那顺?”玄奘问。
“是啊!我为什么叫那顺?”那顺神情迷惑。
玄奘凝视着他,心渐渐沉了下去。他自然看得出来,那顺并非伪装,而是真正忘掉了自已原本的身份!不知道娑婆寐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他真正是以生命来演这样的一个角色,演一个转世之人,从小就爱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他或许不曾真的行走百国去寻找她,可是在他逼真的表演中,他的心灵早已经行走了无数的国家,历尽了无数的沧桑,只为了能找到这个女孩。
或许一开始只是在演戏,但如今,这个角色已经深入到那顺的内心和骨髓,他忘掉了自已!
“法师,您不要再问了。”莲华夜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我们的确是在演戏,他或者我,都是在演一个别人安排给我们的角色。”
“你还没有忘掉自已吗?”玄奘问。
莲华夜摇摇头:“我和他不一样,我被安排的角色,要牢牢记住三十三世的轮回,每一世都要清清楚楚,然后那种痛苦才能让我痛入骨髓,才能让我演得逼真动人。至于真正的自已,无非是另外的一世轮回而已,想记住或者想忘掉,并没有那么难。”
“为什么要答应娑婆寐,去做这么悲惨的事情?”玄奘问。
“不答应又能如何?”莲华夜凄然一笑,“难道原本的生活就幸福么?只不过是从一个炼狱,进入另一个炼狱而已。而在这个炼狱里,我还能告诉自已,这只不过是我要演出的角色,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便不疼了。”
玄奘的心中充满了大悲凉,他历尽艰辛,九死一生,为的便是成全他们,不让这种真挚的感情遭到恶浊世界的亵渎,可难道连这种感情也是假的吗?
“在你们之间,还有真挚的东西存在吗?”玄奘问。
“为什么没有?”莲华夜走到那顺身边,轻轻地搂住他的胳膊,嫣然道,“法师,您不觉得当我们为莲华夜和那顺的人生倾注了一生的情感之后,他们的人生,便是我们的人生吗?在三十三世的轮回中躲闪飘零,在末法乱世中挣扎寻找,在阴谋与掌控中痴情挚爱,哪怕起初是演戏,可这场戏耗尽你一生的情感之后,你叫我如何不爱上他?”
“莲华夜,你们在说什么啊?”那顺诧异地询问,“我为什么听不懂?”
“法师在问,你想带着我去哪里?”莲华夜温柔地道,“那顺,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随你。”
“好啊!”那顺眉开眼笑,“莲华夜,这一世找到你,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师兄,你祝福我们吗?”
玄奘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眼中流着泪,凝望着那顺微笑“:我当然祝福你们。那顺,有什么心愿,你告诉我,我帮你完成。”
那顺想了想:“师兄,还真有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