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们初来乍到,为了避祸而隐忍下来,可是等你们安定之后呢?”戒日王道,“你们又岂会心甘情愿受一个弱于自已的国家管辖?”
伊嗣侯三世沉默下来“:陛下这么说就有点强词夺理了,那么鸠摩罗王呢?您这位最强大的盟友坐拥东天竺,麾下子民百万,他可敢与您争锋?”
“那是因为我们是同族,自古而今已经形成一套相处的法则!”戒日王冷笑,“大小萨蒙塔层层叠叠,互相制约,谁也不敢擅自破坏这层规则。可你们乃是外来之人,且看看犍陀罗,六十万异族突然进入,和当地人产生了多少纷争?久而久之,整个五河地就会乱作一团,朕的帝国边疆不宁,一旦你们有异心,和外族结成一气,朕的西部边疆直接就会门户洞开,重演当年外族入侵之祸!伊嗣侯陛下,只要朕让你们进来,您等于就捏住了朕的……”戒日王指了指自已的裆下,“卵蛋!”
伊嗣侯三世没想到戒日王如此坚决,脸上露出绝望。
“那么,陛下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战争?”玄奘问道。
“朕为何要避免战争?”戒日王冷笑,“不瞒法师说,朕所思所想,就是开创一个武功赫赫的帝国,重现孔雀王朝之雄风!只要朕能得到犍陀罗,退可以守住天竺大陆,进可以争霸西方世界。所以,朕必须征服犍陀罗!倘若波斯人不退,这场战争势在必行!”
“陛下,只要战事一开,势必血流成河,尸骨如山。难道万千百姓的生命,也抵不过一个帝王内心的欲念吗?”玄奘语气严厉起来。
戒日王哈哈大笑:“法师,拿下犍陀罗,朕的子民将永无外族入侵之祸。只要朕对得起天竺子民,只要朕无愧于天地道义,在这世间,朕又有何畏惧?”
“那么贫僧还想问一句,从您登基至今,征伐列国,果真能无所畏惧?果真能无愧于天地良知么?”玄奘的神情也有了一些激动。
戒日王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一丝冷厉:“法师难道要与朕为敌?”
“贫僧乃佛门中人,眼中看到的,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差异,而是众生与众生之间的无差。在贫僧看来,天竺人与波斯人并无二致,他们流出的血是同样的颜色,他们头顶上的星空是共同的一片。所以很抱歉,陛下,贫僧的脚踩的是众生的世界,而不仅仅是天竺的土地。”玄奘道。
“哼。”戒日王冷笑,“法师,可你吃的、喝的是我天竺人的供养!传授你学问的,是我天竺人的寺庙!”
玄奘默然片刻,叹息着点头:“是啊!所以贫僧不愿辜负天竺,只求陛下开恩。”
三个人一时沉默,站在皇宫的草地上互相对峙。明月照耀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也照耀着庭院里的古老森林与河流,河流如带,森林如墨,交织成明暗的光影,似乎恰恰将三人分割在不同的世界。
曲女城的小巷之中,玄奘带着王玄策、那顺正艰难地走着。与长安城干净整洁的街道不同,曲女城的街巷弯弯曲曲,两侧的民居也没有围墙,直接面对街巷开门。街上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到处都是牛粪,时而有几头牛哞哞叫着走过,就会堵塞巷子。
到了一户破旧的人家前,玄奘命那顺去叫门。
那顺拍门,喊道:“请问梅塔霍查在吗?”
霍查就是宦官。这位梅塔乃是二十多年前戒日王皇宫中的太监,十几年前年老体衰,离开皇宫到民间生活。玄奘费了不少工夫才打听到,梅塔当年在皇宫中伺候过衍罗娜王妃,于是辗转找了过来。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一看玄奘的服饰,知道是一位大德高僧,不敢怠慢,施礼道:“尊者找我父亲有何吩咐?”
“梅塔是你父亲?”三人都愣了。
中年男子尴尬:“我是父亲离开皇宫后领养的义子,照顾他老人家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