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2 / 2)

玄策道,“娑婆世界既然如此残酷,我等的人力所能改变的,只能是保护我们自已的家园。若是不把松赞干布的兵锋引而向西,让他向东向北进入我大唐,那我大唐边疆又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玄奘默然,情知他说的是实话,却内心郁痛难消。三人默默地在吐蕃的大营中行走,高原的月光照耀营地,辉映着篝火与歌声,更觉苍天寥廓,大地无情。

“是陛下让你做的吗?”玄奘问。

“陛下?”王玄策哑然失笑,“怎么可能?陛下远在数千里之外,怎么知道吐蕃的局势?陛下采取的对策是扶持吐谷浑,牵制吐蕃人,而我的对策是让吐蕃人向西发展。”

“如此大国争锋,动则死伤数万,覆灭数国,却被你如此随性而为。”玄奘严厉起来,“胆大妄为,说的就是你吧!”

王玄策刚要反驳,忽然想起如今二人的身份,顿时讪讪:“师父责骂得是。”

第二日,松赞干布果然将苏毗女王送了过来。

苏毗女王今年已年近五旬,头发有些斑白,形容也有些憔悴,但气度风采却不减当年。身上仍然穿着青毛绫裙的王服,外披青袍,袖子长可拖地,耳朵上还挂着黄金垂珰。这一代女王名为汤滂氏,任小王①二十年,任女王八年,当年苏毗国强盛时几乎统御整个高原,连吐蕃人也曾经是其藩属,长年养成的王者风范,令人不敢直视。

在王玄策和十余名吐蕃土兵的押送下,苏毗女王走进帐篷,静静地望着玄奘:“便是你要见本王?”一口流利的梵语。

“阿弥陀佛。”玄奘躬身合十,“贫僧玄奘,见过女王陛下。”

“我苏毗国的王号称为宾就,你称呼本王宾就即可。”苏毗女王道。

“见过宾就。”玄奘道,“贫僧虽然是大唐之人,却是那烂陀寺戒贤法师的弟子,这次从天竺来到吐蕃,是为了前往贵国,却不想遇见贵国和吐蕃之战,意外与宾就在此处相逢。”

苏毗女王有些惊讶:“你是戒贤法师的弟子?十多年前,我曾经亲自去过那烂陀寺,拜见戒贤法师。他老人家如今身体可好?”

“师尊除了痛风之症时时发作,其他都好,身体康健。”玄奘道。

苏毗女王这才相信,点点头:“你果然是戒贤法师的弟子。戒贤法师早就不再开坛收徒,你如此年轻,却能为你破例,想必你也是高僧大德。嗯,说吧,你来苏毗国见我,所为何事?”

“贫僧想打听一个人。”玄奘道。

“她叫莲华夜!”那顺急不可待。

“莲华夜?”苏毗女王的脸色顿时变了,神情间似乎有些恐惧,有些期待,更有些五味杂陈之意,连长长的袖子都有些抖动。

“宾就,您知道莲华夜?”那顺兴奋了,奔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毗女王默然良久,才缓缓地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在苏毗国境内,不知道她的人很少。你们怎么知道她?难道她现在还活着?”

玄奘点点头:“活着。”

“她如今如何了?”苏毗女王神情关切。

“不算太好。”玄奘老老实实地回答。

“也是。”苏毗女王叹气,“像她那样的人,此生如何能好。她如今在做什么?”

“她……”那顺心中难受,“她如今做了犍陀罗国的妓女。”

苏毗女王脸色大变,喃喃道:“竟然真的应验了,难道还是逃不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