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活动的。老太监搬下土坯,便露出了一道口子。
“法师,您从这里进去,便到了宫中的二楼。”老太监道。
玄奘点点头,从豁口钻了进去,一进去便感觉到了这座大殿里的阴暗与寒冷,空荡荡的,连个侍女都没有,就仿佛一座空置百年的坟墓,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玄奘不禁有些奇怪,既然连出口和守卫都安排好了,这王妃为何不肯逃走,要独自一人被锁在这幽深寒冷的大殿中?
二楼空荡荡的,玄奘顺着楼梯走下去,便看见王妃盛装坐在大殿的中央,长裙曳地,宛如盛开的莲花。
但此时的王妃,早已不是当初玄奘刚见到时那个雍容华贵的一国之母,更不是当初交河城酒楼上挥锤劫人如入无人之境的神秘女郎,仅仅几天未见,容颜憔悴衰老,脸上的伤疤已然结痂,一道黑色的瘢痕几乎将整个面孔分成了两半。她的满头青丝竟变得灰白,仿佛老了二三十岁!她仍旧穿着政变那日的华贵袍服,血迹斑斑,破烂不堪,有些地方还有破洞,在寒冷的天气里将肌肤冻得发青。
看见玄奘到来,王妃淡淡地道:“法师,请坐。”
玄奘趺坐在她对面的坐毡上。王妃道“:以我今日的处境,法师能不避嫌疑来探望我,足见法师的慈悲。”
玄奘默默地望着她,心情沉重:“在佛家的眼里,罪与非罪,并非由世人裁决。”
“我宁愿由世人裁决,让麴文泰将我凌迟处死,也不愿入那泥犁地狱在来生赎罪。法师知道为何么?”王妃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人间于我已经无所挂碍,而在阴间,在来世,德勇还在等我。”
玄奘叹道“:公主,世间诸灾害,怖畏及众生,悉由我执生。你一念执着,便是在轮回中度过百世,仍然认妄为真,不知我是假我,不知爱是空妄。公主,放下吧!”
王妃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放下了,我去何处?”
不待玄奘说话,王妃又道“:这一生,父母将我舍弃给了皇帝,皇帝将我舍弃给了高昌王,高昌王又将我舍弃给了突厥贵族。如今,家族破了,故国亡了,夫妻之情死了,我的容颜与青春也枯萎了。法师,在这寂寞的宫殿里,唯一能陪伴我的,是风,是寒冷,是黑暗,是德勇不散的幽灵。若是放下了,今生我到底拥有过什么?”
“公主,何必非要拥有?”玄奘低声道。
“因为,”王妃凄凉地道,“手里握着,心里就会满足。在泥犁地狱的审判与惩罚中,才不会恐惧,也不会孤独。”
玄奘真不知该如何劝解了,显然,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枯萎,只剩下一缕火苗在跳动,玄奘真不忍心扑灭她最后的执念。众生轮回不息,也许有些执念需要带到下一个轮回去重新体悟吧!
“公主,您今日让贫僧来,可是有何交代么?”玄奘问。
王妃点点头:“是有一事,要请法师成全。”
“公主请讲。”玄奘道。
“我要与德勇合葬!”王妃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玄奘顿时瞪大了眼睛。王妃与麴德勇合葬?莫说在中原儒家观念里,这是最大的乱伦之举,便是在信仰佛教的西域,不信仰佛教的突厥,也实在匪夷所思。
“德勇的尸体并未安葬,如今就停在王宫的寺庙中,日日请高僧诵经,要停够七日才会下葬。”王妃却不管玄奘的感受,自顾自地道,“我想拜托的,就是请法师把德勇的尸体偷出来,到时候,我会自裁而死。在火焰山的北面,天山的峡谷之中,有一座巨大的火焰熔炉,便请法师将我二人的尸体丢进那熔炉之中,化为灰烬。”
“阿弥陀佛。”玄奘顿时急了,“公主,贫僧如何能做这等事?”
“法师,我能拜托的人,只有您了。”王妃凄然道,“这世上之人,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