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城郊玄策大营主帐。
长案上摆满山珍海味,姜稚衣和宝嘉坐在长案的一边,元策和李答风坐在另一边,正中一口暖锅咕噜噜沸腾着,热雾缭绕间,满帐子香喷喷的烟火气。
自从进帐以后,除了在元策吃不吃牛肉这件事上,宝嘉和李答风各开了一次口,之后两人就再没出过声,只有姜稚衣努力活跃着气氛,一会儿让元策给她夹这个,一会儿夹那个。
实在活跃累了,姜稚衣放弃了,想这两人也不可能当着旁人的面说什么,干脆等用完消夜,拉上元策出去散步消食,将帐子单独留给了宝嘉和李答风。
帐子里,宝嘉面上带着饮过酒的微醺,在长案边懒懒支着额角,目光轻飘飘落在对面人身上。
流放三年,入伍四年,倒是没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邋遢样,这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睛,还跟当年一模一样。
有一瞬恍惚,她甚至觉得这好像还是在七年前。
“别来无恙啊,李”宝嘉说到这里一顿,想了想说,“怎么称呼?”
李答风颔首:“公主随意就好。”
“那就叫李先生吧。”宝嘉笑了笑,“我府上那些门客都叫先生。”
李答风回看着她。
“李先生在边关待了这么多年,来京可有不适应?”
“多谢公主关心,在下在这里一切都好。”
“既然一切都好,可有意在京长居?”
“玄策军中人去向都听从少将军安排。”
宝嘉拿指尖轻轻敲着桌案:“那我若跟你们少将军要人,他肯不肯放你?”
李答风抬起眼来。
宝嘉叹了口气:“府上好久没进新人了,那些旧人都看腻了,李先生若是愿意,不如来添个新鲜?”
“放心,你去了我那儿,定是最得宠的那个。”
宝嘉盯着李答风的脸,像在他平静的眉眼间寻找波动的痕迹:“不信呀,不信可以去我府上打听打听,大家都当过新人,刚进来的时候都是顶顶风光的那个。”
宝嘉说到这里,一脸说漏嘴的尴尬:“哦,要是下个新人来了,旧人确实难免失宠,但也不用担心,我会为大家准备好后路。”
宝嘉说着,指了指案上那些出自风徐来的菜品:“你看,这间叫‘风徐来’的酒楼就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只要你答应来我府上,立马划到你名下。”
李答风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别紧张,都是干净的产业,我府上有个叫近月的,给他准备的那间是藏书阁,叫‘江近月’,还有什么‘临水楼’‘万云轩’啊,每个门客名下都有,放心拿着就是。我这人不许山盟海誓,什么海枯石烂一听就是假的,谁有本事活到海枯石烂的时候是不是?但银钱到海枯石烂都能用,这些产业能保你们即便失去宠眷,余生也可享荣华富贵。”
“李先生不是需要给你荣华富贵的人吗?当初我给不起,实在对不住你,如今刚好碰上你回京的时机,我想着弥补弥补,你可要考虑一下?”
李答风沉默良久,看着她说:“公主醉了。”
宝嘉笑出声来:“李先生还当我是十五岁的时候,这点酒哪儿能醉着我。”
“如果公主说的不是醉话,那谢过公主好意,公主还是将这酒楼给别人吧。”
宝嘉蹙起眉头,嗔怪道:“我这酒楼都取好名了,你不要,那就得改名,要不只能再找个名儿里带‘风’字的,怪麻烦呢。”
“给公主添麻烦了。”李答风颔下首去。
宝嘉敛起笑意,盯住了对面人:“李先生今日拒绝我,当真不会后悔?”
不等李答风应声,又补充着接了下去:“和当年一样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