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了,郡主一边哭一边说着颠三倒四的话,到后来已经不是在说耍枪的事,说着阿爹,说着阿娘,说着叫了十年的皇伯伯,说为什么没有人选她。
她没有拦着郡主,盼着沈少将军动一动恻隐之心。
她不知道那天沈少将军停在帐门边想了什么,良久过去,沈少将军背着身对郡主说了五个字:“想看就出来。”
她陪着郡主出了大帐,看沈少将军在月下耍枪舞剑。郡主又破涕为笑,在旁醉醺醺地鼓掌叫好。
那天夜里送郡主回帐子以后,她出去打水,看见沈少将军屈膝坐在树枝头,正在吹奏一片树叶。
那乐声听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当时她不曾多想,只当沈少将军闲得无聊。
直到很久以后再次回想起那一幕,回想起那一晚的乐声,才恍惚明白过来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沈少将军好像听懂了郡主的话。
是那一晚的沈少将军好像和郡主一样孤独。
中秋夜醉酒过后,郡主自觉丢了脸面,避了沈少将军好几天。
过了一阵,郡主的野趣玩腻了,新找了乐子,让进城置办补给的随从顺道买了几副叶子牌,行路歇脚时说要凑人头玩叶子戏。
想到沈少将军从前就是出入赌坊的熟手,郡主那点尴尬也过去了,看在他给自己耍枪舞剑的份上,不计前嫌地邀请了他。
沈少将军说没空,当天晚上,她和郡主却发现沈少将军和李军医两个人偷偷在玩叶子戏。
“他这是什么意思?”郡主很生气。
她猜测着宽慰郡主说:“想是沈少将军有几年不玩了,怕在您跟前露怯,所以先温习一番。”
没想到还真被她歪打正着猜对了。之后郡主再凑人头,沈少将军便应邀了。
本以为到了需要温习的地步,沈少将军必然手生了,不料牌场如战场,沈少将军玩个牌还能玩出横扫千军大杀四方的架势,牌一翻一扔,弯唇一笑便定乾坤。
郡主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刻苦钻研推算叶子牌的技巧,向沈少将军再下战帖,却屡战屡败。
直到打到忍着呵欠摸牌的时候,郡主终于拿到一手绝世好牌,赢了沈少将军一把。
至于这手好牌是上天动容还是沈少将军动容,就只有沈少将军知道了。
长路漫漫,郡主变着法子找花样,将能玩的博戏全玩了个遍,正经些的乐子也有,譬如一路上,郡主也精进了不少棋艺。
周寺卿大约知道这是郡主最后的狂欢,能成全的便都成全了,睁只眼闭只眼,全当看不见这荒唐。
闲时玩归玩,行程当然也没有落下分毫,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走到了深秋,有一日,一场暴雨打乱了他们行路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