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卷起袖子,那件御赐的衣服里面浮现了隐隐的暗纹,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花纹是在遇到肖兆的那个晚上凤瑾的宿敌,那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在一夕颠覆。
天命师穿起黑袍的时候,衣服里面会自然衍生出暗色的花纹,翻过来穿,就是那些暗夜里的传奇们,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究竟什么是天命师?能够沟通幽冥号令万物的天地之灵,还是……一群独行独醒于未央长夜里可怜人?
他淡淡地笑笑,蓦然发现自己脸上早就有了太多不熟悉的东西,就连那招牌一样的满不在乎的笑容都泛出内敛的味道。
冉清桓拉开门:“备车吧,谢谢。”
唯有最后那句谢谢,大概是身在这里仍然保持的,千年以后的习惯。
郑越漠然看看宫女怀里的小太子,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宣布抓周开始,没有一点要接过来抱抱的意思,圣祁和他不亲,小孩子的感觉总是最敏锐的,无需理智和阅历,最纯真的眼睛反而总是能照出真实的东西,他们的直觉更接近小兽,这种直觉会随着长大而渐渐淡去。
小太子长得不是很像他被传说的英明神武的父亲,反而更像他的母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来转去,煞是惹人疼爱。
冉清桓第一眼看见这小家伙的时候就愣了一下,这个生下来没有多久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始终是他一生的账。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去,余彻略皱着眉看着他:“前一阵子皇上明令禁止闲杂人等去吵你,可怎么样了,伤好些了么?”
“我不都站在这了吗?”冉清桓弯起眼睛笑笑,“阎王爷那里不肯收我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你说怎么办?”
余彻失笑:“你可真是……别说,小太子这身板可真不错,说不定将来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说话间圣祁已经欢蹦乱跳地扑腾到一堆东西里面去了,小家伙一边咯咯地笑一边把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扯成两半,扬起肉乎乎的小胳膊扔了出去。
“射程够远的。”冉清桓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看被撕成狗啃状的书,“啧啧,古籍呀。”语气里带着点不明原因的幸灾乐祸,果不其然,听见一帮老学究们抽气的声音。
“就太子的年纪来看,力气也实在不小。”余彻的眼角跳了一跳。
接着圣祁又抓起一根笔,疑惑地看了看,然后英勇地把狼毫笔尖塞到了嘴里,咬了两下,大概是觉得不好吃,便无情地吐了出来,摔到一边,笔尖上一滴口水淌下来滴到地上。方若蓠低下头,双肩乱颤。
“我也觉得那玩意不是很好吃。”冉清桓一本正经地点评道。
“小孩子正在长牙的时候,据说比较爱往嘴里塞东西。”余彻不遗余力地为未来的小主子辩护。
“……”郑越耳力实在太好,无语地往这边瞟了一眼,冷冰冰的眼睛里带上了一点柔和的笑意。
然后圣祁开始撒欢一样地践踏那些狗屁……不,是圣贤文章。
兰子羽的脸也有点挂不住了,文臣们的头越来越低,简直是惨不忍睹的一幕啊。
“我听说,”冉清桓也不知道是在替在不知不觉已经颜面尽失的小东宫辩解还是出于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打是亲骂是爱,喜欢不够拿脚踹,这是不是说明将来太子殿下有一代文豪的风采?”
旁边立刻“嗤”的好几声,郑越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的文人们忙连声附和,冉清桓促狭地咧咧嘴。
“砰”一下,立刻把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到不下心被抢了戏的主角身上。只见小圣祁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威风地举起尚方宝剑……咳,未果,毕竟对孩子来说还沉了些,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欢快地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把这要命的东西推出去,不偏不正地砸到了正在诚惶诚恐地预测他未来的白胡子老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