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他想起了自己曾在此事中做的手脚,换句话说,刘元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是负有一定责任的,可惜如今木已成舟,他就算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张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暂且沉默。
“留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怨别人,只一样,我放不下先生。”
“您也清楚,他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倘若我先他而去,只怕他真的要伤心坏了。”
“如果嫣儿还在长安,我也不会如此心焦,只因女儿已经远嫁,而我腹中孩儿也没了,若连我也去了,那么来日我担心,先生会受不了的。”
“我来求您,就是希望在我走后,您能够开解宽慰于他,令其不至伤心太过。”
刘元总算吐露了来这儿的真实目的。
说实话,这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她不来求,真到了那一天,张良若还在,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可她偏偏提前来求了,这也只能让他想到一个可能。
“清源还不知道?”虽是反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留侯。”刘元苦笑一声。
“先生这一辈子,身不由己的时候已经太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其中有大半是我带给他的。”
“可他却从来没有怨怼于我,哪怕膝下多年只有一个女儿,他也从未责备什么。”
“如今临到了了,我又如何忍心让他再为我肝肠寸断呢?”
“如若我早些时候知道此事,那么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保住腹中孩儿,就算母子之间只能活一个,好歹有孩子在,他不会太过孤独。”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早先微微隆起的弧度,早已随着孩儿的离去而恢复了平坦,但她的心却久久平复不下来,甚至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遗憾和仇恨。
遗憾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丈夫,而仇恨,则来源于窦漪房对她的那一推。
或许当时对方不是故意,而是情急,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她失了腹中孩儿,说什么不恨不怨,那都是骗人的。
就像早些日子她对丈夫剖白的那样,倘若不是因为此事涉及了小刘启的未来,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这件事虽压下了,但窦漪房还在,而且后者还觊觎她的丈夫,这就让刘元不可能忍的了。
就算不为别的,就为窦漪房不是个善茬儿,她也绝不会让对方接近自己这一生最爱之人的。
虽然她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但张良却已经猜到了什么,说起来,她和林清源的这场婚事,还是他和曹参做的媒,婚前的占卜结果,他们都是知道的。
可最后,还是迫于形势,让他们成婚了。
如今酿成这种苦果,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回旋镖了。
张良心里有点发苦,他这一辈子为先帝,为吕后,为当今陛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筹谋了,可从来没有一个,能让他产生如此后悔的念头。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殿下如今,有什么打算吗?”张良不得不问一句,“除了要我开解清源之外?”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您在我离世后,能劝他再娶一个妻子。”刘元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殿下应该知道清源的脾气秉性,如若你真的离他而去,恐怕他绝不会再娶的。”张良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愿意他身边有除我之外的女子,可是……”,她咬了咬下唇。
“可是我不忍心,不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那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刘元当然不愿分享丈夫给别的女子,但她更心疼他的遭遇和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