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张恢不慌不忙,直接反将一军。
他这意思也好懂,那无非就是在玩弄文字陷阱,意在表明,你叔孙通敢阴阳我,难不成还敢攀扯赵王后吗?就不怕得罪了太后和吕家?
如果对方的回答是肯定,那就违背了圣贤的本意,可要是否定,那就是惧怕此事背后的势力,失了儒家门徒的风骨。
无论怎么答都不对,算是明晃晃的等着看笑话呢。
“什么远的近的,我可没有张大人那般思虑周全,”叔孙通根本不理他,怼了一句后,直接开始表忠心。
“臣只是为江山考虑,为社稷思量,望陛下明鉴!”他一拱手,再一说话,瞬间这气势就上来了。
“是,爱卿的忠心,朕素来是知道的。”刘盈还能怎么说,那只能接着呗。
“陛下,臣亦然,且始终如一。”张恢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而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话看似是在附和叔孙通,实则不然,尤其是最后四个字,更有一种暗讽在里头。
“你也好,朕都知道的。”刘盈自是听出了其中的机锋,但也不欲参与进两者的争执中,故而也只能是各自安抚一声,明面上做到一碗水端平也就是了。
可这两个小老头却并不满意他和稀泥一样的态度。
“陛下,臣还要说!”
“陛下,臣还有话要讲!”
……
又是争抢一般的发言,一听到这个,刘盈就知道,半个时辰内,自己别想消停了,可又不能赶他们走,因为这不符合广开言路的明君人设,所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好在刘盈想起忍受这等谈论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躲在屏风后面的林清源时,心里还算有些安慰,因为受罪的不止他一个。
直到半个多时辰后,他们才总算消停下来,刘盈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他们提出的种种意见后,终于把两个小老头打发走了,林清源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先生,你对朝堂上的学派之争,有何看法?”刘盈也没有言及方才的具体事件,而是直接指出了两者不合的根本。
“真的是学派之争,而不是朋党之争吗?”但林清源用词却更加犀利。
“如若只是思想不同,尚且可互相辩论,即便有高下之分,双方也都会克制,不会做出有失风度的举动来。”
“这就好比当年齐国设立的稷下学宫,诸子百家皆可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观点,后人将其赞为百家争鸣。”
“而不同学派的学者在辩论时,基本上都会给予对手应有的尊重。”
“此间种种,才叫学派之争,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文化之别。”林清源用举例子的方式给他将此种描述具象化。
“那朋党之争又作何解释呢?”刘盈细细想着,觉得有道理,随即又问起另一种。
“其实有关朋党二字,儒家和法家也都有过论断。”林清源笑了笑。
“儒家的荀子讲,所谓“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篡臣者也‘。”
“法家的韩非子也说,‘交众与多,外内朋党,虽有大过,其蔽多矣’。”
“两大学派的先贤都对朋党持反面态度,认为他们都是些排除异己,争权夺利的小人,是君主的祸患所在。”
“当然,这肯定是有道理的,且韩非子早些年在荀子门下求学,双方的思想理论有共通之处也属正常。”
“只是如今我大汉朝堂上的这种状态,却与他们所描述的有所不同。”林清源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
“别的都不提,只文化修养和道德底线上,如今的学派之争也不能单纯的引申为朋党之争,可若说一点相似也无,那也是说不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