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常在山中打猎,地形他最熟悉不过,即使是双拳敌四手,也总比在外面有胜算。
听了这些话,陆随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像是默认,又像是等着他说下去。
顾昭却并不生气,只是长辈看晚辈的欣慰与慈爱:
“阿随,我之前不说实话,只是心底有所顾忌,如今只你我二人,我便实话与你说了吧。”
“其实你母亲,是当今的长公主,沁水长公主慕朝云,你父亲是她的侍卫,也就是我的兄弟戚青霄。”
陆随怔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杀你父亲、追杀你和公主的人,都是先帝的皇后和二皇子的人,这之中的恩怨曲折,事关当年皇储、帝位之争,过于复杂,我想,到时候由公主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顾昭说着,将刚刚那块令牌取出来给他看:
“这块令牌,上面用小篆写的‘沁水’两个字,就是公主的令牌,我们贴身侍卫都有。你若不信,今晚就跟我去临州知府的官署或者余姚长公主的府邸,余姚长公主是公主的亲妹妹,是她见你和青霄生得相像,才八百里加急写信给公主,让我来核实的。”
原来如此。
陆随心底就在狐疑,为什么顾昭会莫名其妙找上自己,如果是余姚公主的话,那就说得通了,那一日在楼外楼门口,那公主的侍女的确莫名其妙问了他的籍贯和父母,大概那时候就疑心自己是沁水公主失散的孩子了吧。
“你和青霄生得非常相像,连沉默寡言却机敏可靠的性子也像。”顾昭感慨地看向山林外延伸的那一片小小天空,“那时我二十岁,青霄十九,阿凌才十七,我们都是孤儿,被找去训练的时候成了好兄弟,青霄死的时候,我们和公主都在他身边,他用很渴求的眼神看着我们,说,公主和孩子,托付给你们了……”
只为这一句话,叶凌一去无回,用命护了陆随周全,顾昭一直没有成家,这些年一直在为公主找失散的孩子和能治她的大夫。
顾昭重又看向沉默的陆随,笑道:“如果真的是你埋葬的阿凌,他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的。”
陆随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情义是做不得假的,可这一切太沉重也来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最后,他只好说:“跟我来吧。”
重新上路,很快来到了之前的悬崖底下。
那里的松树下,小小的坟包静静地立着。
顾昭道了一声“得罪”,将坟挖开了。
里面的衣物已经烂了,那把刀却依旧寒光凛凛,仿佛仍诉说着主人当年的英勇。
顾昭一见那把刀,眼泪就下来了,唤一声:
“阿凌,阿哥来了!”
陆随静静地立在那里,胸口仿佛也有什么在涌动,他不知道这是人之常情,还是作为被以命相护的人的感激和感动。
山风吹来,树林哗哗作响,不知是叶凌泉下有知,在回应他们,还是苍天有眼,在以这种形式褒扬叶凌的主仆之义、兄弟之情。
……
顾昭收敛了叶凌的骨殖和遗物,跟着陆随下山了。
下到山下,还未进村,陆随又停下了脚步,他说:
“我跟你们进京,明天就走,但是我想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顾昭知道他,他不在家说,是要避开夏青桃芸娘的意思,便道:
“你说。”
陆随顿了顿,最后坚定道:
“第一,我去了,认不认亲,我自有判断,你们不能强迫我。”
“好,没问题。”顾昭爽快应道。
“第二,我夫郎快要生产了,家里只有我年纪不大的弟弟,我实在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