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你们后生不耕不种地不晓得嘞,”老人把头扭到了窗外,有点感慨地慢吞吞地说道,“今年这叫做早汛,晓得啥叫早汛不?”他似乎没有指望冉清桓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道,“早汛就是跟现在似的,春天早早的就下起雨来,连天不停,老人家都知道,这是河神爷爷要发威了,我瞅着,今年蓼河水哪,悬!”

“这年景眼看不好。”中年男人附和着,摇摇头。

冉清桓沉默下来。

“俺说句话,瞎说,老少爷们儿瞎听,”北方汉子咂咂嘴,“前些日子打从东家那边听来的,俺们东家上面有人,知道得可多的呢。”

“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语气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汉子像是很满意一样,故意拖拖拉拉又是喝酒润喉又是清嗓子,直到他自家兄弟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肘子,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今年河神爷爷不发威都不行,地方儿上的人把人家得罪了。”

“什么话?”老人斜了他一眼,“瞎说八道,人家不好过你就高兴了啊?要是今年年景不好,粮食不够吃,哪就是一个地方的事了?”

“俺还没说完呢!”汉子不乐意了,接着道,“是真事儿,听说京里来了个什么大人要视察,不能叫上边挑出毛病来,连河神爷爷娶媳妇都不叫办了,那河神爷爷能乐意吗?怎么办,发大水呗!”

这话可新鲜,立刻又把本来有些不屑意味的几个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冉清桓险些叫碗里的烧刀子给呛着了,咳嗽了一声,忙把话题岔开去,防止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其这所谓的“大人物”来,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河神不娶老婆就发洪水么?”

“那可不咋的?”汉子瞪了他一眼,好像不满于他对自己话的置疑,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话说,俺还真看见过一回娶亲的,那年跟着东家也是跑华阳,路过泾阳,真赶上一回十五六的小姑娘唷,长得真是水灵,家里老娘哭得晕过去两回,嘿!”他这一声感叹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的,汉子觉得有些矛盾,河神爷爷能不娶亲么?不娶亲那还不发洪水?就是可惜了那么个年轻轻的姑娘,爷娘追出老远去,眼睁睁地看着筏子沉在大河里,怎么都觉着心里不是个滋味。

如果现在冉清桓还不明白状况的话,就枉费他在官场混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所谓河神娶亲,不过是官府和巫婆勾结,让老百姓们自己选择,是交买命钱,还是把自家女孩儿放到那破旧的木筏上,眼睁睁地看着她就那么香消玉殒在无情之水里面。他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了,指甲掐进了肉里国难财,这就是国难财啊!

可是……很多年前,蓼水的大坝固若金汤地坐镇在南半个江山的时候,泾阳一带曾经是天下粮仓,又何时出过这么荒谬的事情呢?

归根到底……归根到底……

第十六章 罚

泾州之地,北起泾阳,南至旻麓,蓼水泽之,地广而土沃,其东临华阳、锦阳。锦阳也,原燕祁郑氏封地之都,古之鱼米地,其富庶可见也。

然前朝末年,有奸臣戚氏名闊宇者作乱,冉文景公率兵平之,贼不敌,欲疾退,公追之,戚氏乃令人毁泾阳长堤,犯天怒而肉百姓。

自圣朝始,蓼水数作,而泾州一处沃土不复,民十室去之八九,哀鸿遍野,常有善巫术者,曰河伯娶亲,入每室以观其待字之女,户以钱纳之,谓之“彩礼”,不然,则其女选为河伯新妇。

以糟木为之木筏,曰“送亲轿”,置女于其上,自江中自沉,爷娘江畔追之数里,见其沉水,坐而号哭,闻者皆掩面,不忍听其声。

至广泽三年,文景公南巡,正值江南早汛,流民无数,传有易子而食者,史公难辨真伪,不妄言。

又民间说此堤为文景公所毁,窃以为此实为小人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