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桓突然不忍心再听下去,他想这梦也太假了,假得让人这么难受,干脆任凭意识再一次地往下沉,沉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起来的黑暗里。

郑越……郑越……

“皇……太上皇。”梁函在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屋里坐在床边的人好像全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兀自絮絮地自说自话。

那日先生被抬回来的时候便是这么一副样子,军医说马被炸飞的时候刚好他从马上摔下来,人并没有被爆炸伤到,而那紧紧将他护在怀里的侍卫更是为他挡了不少致命的飞石,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伤到身上筋骨相连的动脉,要不他早就尸体都凉透了。

可他五脏六腑全都被震伤了,稍微一动便是大口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军医拼命拿猛药吊着他的命……也只是吊着而已,剩下一口气,静静地躺在那,像是个苍白孱弱的人偶。

之后便是皇上不,是已经退了位的太上皇疯了一样地从上华迢迢千里不顾前线危机尚未解除而来,那白发触目惊心,他坚持不肯让军医放弃治疗,哪怕现在躺在哪里的只是个活死人……太上皇说,只要这样低声地跟他说着话,总有一天他能听到,他听到了,说不定不生气了,便愿意醒过来了。

梁函心里酸得难受,他觉得这太上皇已经被先生折腾得失心疯了。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太上皇。”

郑越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是还没有来得及退下去的温柔,一眼瞟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梁函的眼泪却险些掉下来。

他定定神:“太上皇,外边有个自称‘长空’的老道士,带着一匹狼,说是要见太上皇陛下。”

郑越忽然一震,眼神猛地亮起来:“长空大师?带着的是原来一直住在大公府的那匹狼么?!快、快请!”他有些慌张地站起来,“不,朕亲自去请!”

梁函莫名其妙地跟着郑越冲了出去,完全不能理解这身上破破烂烂的老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头。

依然是一身破旧的道服,牵机大师摆开拂尘,低低地念了一句道号:“无量天尊,贫道见过陛下。”卧在他脚边的巨狼见了郑越猛地直起身来,那眼神中竟隐隐地闪过一丝焦虑。

郑越没心情和他客套,语速极快地道:“你是神道牵机大师对不对?我听他提起过道长,他……他现在不肯醒过来,求求道长……”

长空摆摆手:“陛下关心则乱,稍安勿躁,贫道此次正是为了尊者而来,可否请太上皇带路,让贫道先看看尊者伤势?”

郑越早恨不得将他生拖硬拽过去,当下哪有二话,忙将他们引到冉清桓病榻前。

长空一见冉清桓面色,便先不易察觉地皱皱眉,从被子中抽出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搭上他的脉搏,这眉头便越皱越紧。

巨狼陆笑音站在门槛上愣愣地瞧着那脸色透明一般,好像便这么随时能从眼前消失的人,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半晌,长空大师微微地叹了口气,低低地念了句什么,抬头对郑越道:“陛下保重龙体,尊者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大半,这也是……命该如此。”

这句话出口,郑越忽然便像是被雷劈在了原地似的,刹那间这白发男子的魂魄被抽空了一般,他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双膝一软,便扑到在地上。

一边的梁函吓得魂不附体,忙跟着跪下。

郑越青色的袖子拖在地上,白发凌乱,算得上高大的骨架好像要缩成一个极小的球,脸埋在横陈在地上的手臂上。这男人膝下,便纵有黄金千两,也被他一跪之下,压了个遍碎。

长空大师一惊,饶是他修行之人也受不得紫薇护体的真命天子一跪,便要起身搀扶,没留神手还挂在冉清桓的腕子上,将床上无意识的人的手掌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