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越的眉倏地皱起来。
“皇上至今只有太子一子,为了我大景的江山社稷,臣斗胆僭越请求皇上大婚。”
郑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仿佛有重量一般,直压得人抬不起头来。大殿里面寂静一片,兰子羽低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良久,郑越才缓慢地、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时候,朕的家事,也能拿到朝堂上大肆讨论了?”
“皇上明鉴,虽说是皇上家事,可是关乎社稷基业,臣等冒死上谏。”兰子羽沉沉地道,“臣知道皇上与先后伉俪情深,但即便先后在世,也不一定愿意看到我大景皇室人丁衰微之象。”他有意无意地又看了冉清桓一眼,“诸位同袍必也是这般心思,皇上就算降罪于臣等,也在所不辞。”
大殿里静的一根针落地也能听清楚般,一个人站出来:“臣复议。”
又一个人站出来:“臣复议。”
渐渐地开口说话的人多了起来,顶着九五之尊的怒火,峨冠博带的、以死谏为己任的朝臣站在兰子羽身后:“臣复议。”
郑越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一只手握在龙椅把上,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上面的龙头掰下来,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平稳,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好啊,太傅,朕感你一代功臣,很多事情不愿意计较,可是什么时候你竟然,当朝胁迫起朕了……好得很好得很……”
兰子羽跪在地上,却不愿松口:“皇上明鉴。”
随着他的动作,大殿里面黑压压地跟着跪下了一片人。
这时候一个人突兀地开口,然而郑越听起来,却仿佛压过了这许多的声音:“皇上……”
郑越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手心却渗出汗来,他盯着大殿的白玉石阶,好像要洞穿那九龙的雕花一般:“冉爱卿,你有什么话?”
兰子羽猛地回头,冉清桓不远不近地习惯性地站在大殿柱子的阴影下,谁也看不见他的脸,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道:“臣复议。”
虽然不重,也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情绪,然而每一个字却都清清楚楚,惊雷一般地狠狠劈在郑越身上这场他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判决,终于在这样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时刻做出了终审。
“……清桓其实是一个很没有追求的人,他什么都可以有也什么都可以放弃。哀家看得出来,他只是痴迷于皇上带给他的与别人不同的些许依靠,和一些不管漂流到哪里都有个可以作为念想的东西……”
“……这非关肚量,只是这样的感情,本来就狭隘得很,容不得哪怕多加一个人的空间,说是肚量……大概只有不在意的,才会有什么肚量吧……”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这个人,果然就如同九祥太后所说,这么没心没肝、无知情爱么?!
一直站在一边不吭声的李野蓦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一般地看着冉清桓,兰子羽却好似松了口气,顿了顿,才缓缓地说道:“相爷圣明。”
冉清桓,你的人是肉做的,一颗心却莫不是铁铸的?这七八年中,从相识到相知,多少情分,我是怎么对你的?怎么对你的?!这样掏心挖肺,便是一堆冰碴子也早该化成水了,却也焐不暖你的心么?!
郑越好像一瞬间灰败了下来,露出那些年战乱时候也不曾有过的疲惫:“退朝……”
第十一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
直到天光暗淡,黄昏即将笼罩大地。
陆笑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冉清桓,自今日早朝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是这般,一直抱怨不舒服的朝服都没有换下来,就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书房的架子投下了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整个人就像是长在了黑暗里面一样,让人有种错觉,很难说到底是黑暗融合了他,还是他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