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韶华不复,有人,归思难收。

闻音者都不禁如冉清桓一般,披衣起坐,彷徨而出,远远地看着那月下美人静坐吹曲,不曾留神风中露水,恍然间已打湿衣襟。人们想起那火光冲天的一宿,须发皆张的男子纵马狂奔的场景……亦或被乱箭射死的场景,一时难以想象这样清媚的女子对那查明起究竟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思情感,念及这般无双的红颜,眨眼便失了依靠,兴许就要这么薄命于乱世,不禁让人心声怜惜。

郑越不声不响地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直至一曲终了。

姳嫣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对郑越福了一福:“民女参见王爷。”

郑越打量了她一会儿,风尘女子果然不比寻常闺秀碧玉,虽然抛头露面,但总算是见过些市面的,难得她面对锦阳王竟然没有半分慌张之色,他点点头:“泠州的曲子?”

“也不算是。”姳嫣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是借了个调子,民女自己润色所得。深夜难以入眠,吹来解闷,若是打扰大人们休息,民女不吹便是了。”

郑越摆摆手:“不碍,真正想睡的人总睡得着,查明起已死,你……可有什么去处么?”

姳嫣淡淡地笑笑:“多谢王爷,若王爷开恩,放民女一条生路,民女也别无所长,不过就是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罢了。”

“唔,”郑越沉吟了一下,“这样,姳嫣姑娘,孤不敢夸口,但锦阳总是比泠州繁华些的,有时候孤也想听听民间的声音,若姑娘有意,可以随军回去,帮孤经营一处耳目可好?”

他总是能把最不雅的词用最得体的方式表达出来,姳嫣想了想:“民女实在没有理由拒绝王爷厚爱,不知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姑娘可会些羁旅怀人的曲目?”

“倒是会几首。”

“好,”郑越笑笑,“到锦阳前的这些日子,可否辛苦姑娘每夜出来吹些时候?”

“自当从命。”姳嫣低了头,没问为什么,眼前的温和男子给他某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就像是……风,和煦的时候吹面不寒,却不知它什么时候就掀起滔天巨浪。

郑越笑笑,这女人懂事得很,查明起为她送了命,倒也不能不说是死得其所那年轻人实在不是池中之物,尤其是他刚刚得到准确的消息,那人的身世倒是和燕祁大有渊源,那么,无论用什么手段,这样的人,都要为孤所用。

次日清早,冉清桓闲得无聊,问灵云要了一管箫,倚在窗边,慢慢地重复着昨夜听到的曲子,他多少学过一些,虽然不大精通,但天资总算不错,小半个时辰以后,也能学出些模样来。

一曲下来,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他无奈地一笑,果然是半吊子,一抬头,却看见两个男子站在门口,灵云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一旁,冉清桓一愣,后面的男子他有一面之缘,正是那天押送辎重给自己让路的将军,前边的……似乎有些眼熟。

他站起来,将箫放在一边:“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了。”

郑越微微一笑,反客为主地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快别客气,坐。这里可还习惯?”眼前的人气质微冷,和那日不可一世的饮者简直判若两人,仿佛丹青勾勒,雅致而带着疏离。

“谢王爷,多有叨扰。”冉清桓垂着眼睛想想:“然而久留不便,草民想……”

“箫语,还记得为什么把你请到这来么?”郑越打断他。

啊?谁?冉清桓一时没回过神来。

“孤还以为箫语是你的名字,”郑越没有半分诚意地“诧异”道:“那兄台现在如何称呼?”

什么叫“现在”……冉清桓敏锐地感觉到郑越在给他下套:“不才姓冉,小字清桓。”

“清桓……”直接把姓氏省了,他还真是自来熟,“好名字,不过‘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