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就缺了那根发钗。

来这么一出，不过是为了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云芊是他认定的妻，为她正名罢了！

可他忘了，这发钗是她夜里从婆母房间偷出，挨了一顿家法，费劲心力才送到她手中的。

那天，他一瘸一拐，来到她面前时，脸上还挂着青紫痕迹。

他像是不知道疼，笑着将发钗插入她发中。

“夫人戴这个格外好看，以后看哪个下人再敢背地说你，你就拿这个打他脸，只要你戴这发钗一日，就永远都是陆尘渊最爱的娘子，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把它取下来。”

如今，他仗着失忆，肆意将她的真心踩进泥里。

“不过一根发钗，表妹该不会舍不得吧？”

他眼里有探究，有怀疑，唯独没有曾经看她时的满腔爱意。

人心真是经不起时间的试探，说变就变。

南菀不语。

就在陆尘渊眼底的不耐快要溢出时。

她却勾起唇角，眼角微微有些许湿润。

“不属于我的，终归留不住，这发钗我不要了。”

她伸手狠狠拔下头上的发钗，发丝勾缠间，她痛得皱眉。

陆尘渊呼吸一滞，刚想出声制止，发钗连带着几缕断裂的发丝一起被送到眼前。

“还给你。”

不止发钗。

还有你曾经那可笑的真心，尽数还给你。

云芊嘴角的笑都快要藏不住。

陆尘渊目光却有片刻怔忪，心底仿佛有什么一闪而逝。

可看到云芊温柔的眼神，他到底接了过去。

冷着脸道了句谢，便转身离开。

这一幕，被宴席上的众人收入眼底。

谁都知道她才是陆府正儿八经的儿媳，可陆尘渊失忆，不肯认，那么她就只能是暂住在陆府的远房表妹。

大家心知肚明，却无人替她说一句话。

只因为，她是商户女子的身份。

自古士农工商，商户便是被人最瞧不起的存在。

她自然而然成了众人口中的谈资。

“这商户女子就是上不得台面，有几个臭钱就敢高攀陆府，到现在，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

“之前仗着有陆尘渊的宠爱，她还能摆摆陆府少夫人的谱，现在有云小姐珠玉在前，她又算什么，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给真心相爱的两人腾位置，还能落得一个身后美名。”

“还是云芊厉害，不仅能上战场打仗，还有一个等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以后嫁进陆府，不知道该多享福呢！”

陆尘渊就坐在一边，耐心替云芊挑鱼刺。

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南菀分明看见了他眼底渐渐凝聚的冷意。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可是十里镇有名的才子，又怎会不明白那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记忆中那个不计后果和人打架，只为让人向她道歉，满腔赤诚的少年郎，终究是消失了。

心口好似破了个大洞，空荡荡的，怎么都找不到归处。

南菀闭上眼，不再去听那些冷嘲热讽。

下一秒，陆尘渊低沉寒凉的声音骤然传入耳畔。

“你们胡说些什么？她也是你们可以随意编排的！”

第三章

整个院子陷入一片死寂。

在场众人下意识看向南菀。

云芊的眼神变了又变。

而南菀却只是紧捏着裙角，无声看向陆尘渊。

取下发钗的那块头皮还在阵阵发疼，痛到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