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川一边狠狠地自我唾弃,一边艰难地松开嘴,舌尖在指腹处流连一圈,带出长长的银丝。
肚子里的家伙人生中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竟慢慢安分下来,似乎喝醉了,倒在母体中迟迟没有动静。
陆见川神色闪烁地盯着老婆指尖的伤口,方行舟笑了一声,又将手指重新探进去,坏心思地拨起陆见川的舌尖,意味十足地玩弄片刻,直到渗出的血被彻底吮干净,才将手指拿出,从书桌取出创口贴。
在确认陆见川和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觊觎着他的血液之后,方行舟反而感到放松和愉快,像是终于解决了心中的一大疑问。
他并非精神出了问题。
他只是……本能地感知到了血脉之间的联系。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两人就站在他身边,和他骨血相连,意识相通,而他能感知到他们的渴求,这件事似乎浪漫又合理。
方行舟放松肩膀,用创口贴将伤口包起来,虽然这道伤口莫名已经快要愈合了。
可陆见川的心情却没有这么愉快,他靠近他身后,心中忐忑不安,小心道:“行舟……”
“嗯?”方行舟转过头来,什么也没说,“今天好困,睡觉吧。”
陆见川张张嘴,欲言又止。
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方行舟微微抬眉,和他对视片刻。
“小鹿,想说什么?”他问。
陆见川喉结轻动,紧张道:“我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变态,绝对、绝对没有吃人的喜好,也……不喜欢喝你的血,千万不要误会。”
方行舟露出一点疑惑,反问:“当然,你只是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而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陆见川笑容有些勉强。陆见川站累了,在大树下坐了下来。
一只走散的鸡从他身边跑过,短暂停留,朝他咕咕咕叫几句,不知从他身上闻到了什么味道,毫无征兆地狠狠啄了他一下,再迅速跑进了黑暗里。
陆见川:“……嘶。”
他把蛋立在膝盖上,问它:“看到了什么?”
蛋从壳里发出一连串激动的叽里呱啦,陆见川听了半天,一个音都没听懂。
没办法,只好用语言以外的方式沟通。
陆见川的瞳孔消失,眼睛变成了猩红色,额头也睁开了第三只眼睛,齐齐看向蛋,试图捕捉到它的神力轨迹。
……小家伙还无法完全掌控神力,正在磕磕绊绊地努力挽回被它打乱的命运线们。
然而,哪怕是掌管运的神明,也无法让时间倒流。
它给实习生附加了幸运,让他免于开除,却不可避免地延长了实习期,婚期也跟着延长,环环相扣下,本该如期出生的孩子最终晚出生了五年。
鸡们已经在自己的选择下奔赴了不同的命运线,因为它们与人类社会相对独立,无法靠调整其他线来影响它们的走向,只能帮助部分出走的鸡更好活下去。
至于养殖场,那就今晚跑到爷爷梦里诉个苦,让爷爷给养殖场一大笔钱,弥补他们的损失。
做完这些,蛋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注视夜色下的养殖场,明明还没有破壳,背影却显得有些深沉。
人性与神性在此刻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陆见川发现蛋壳似乎变薄了一点。
他勾起嘴角,没有打扰孩子对世界产生初步认知的宝贵时间,摘下一朵野生的花,把花心塞进嘴里,品尝里面的花蜜。
甜的。
他在甜味里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人类社会的那段时间,远比现在的蛋来的懵懂和傲慢,对除了方行舟以外的人和事充满不屑,甚至认为他们都是蝼蚁,可以随意碾死。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而这些记忆依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