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去洗手间的时候找空姐要了毯子,轻轻地盖在了方行舟身上。
方行舟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好像梦中被惊到了,李旋弯腰低声说了一句:“没事,是我,继续睡吧。”
方行舟的肌肉很明显地绷紧了,但没有睁开眼,只翻了个身,面朝着另一头,把毛毯拉到了下巴上面。
李旋按捺中伸手抱他的冲动,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里。
Z市算是气候比较舒适的城市,比J市暖和,又不如G市热,十几二十度的天气,一件风衣恰恰好,下了飞机之后便是万里晴空,天蓝得连云都看不到。
方行舟过机场天桥的时候,短暂地停下脚步,把手贴在透明的玻璃上,望着机场附近车来车往的繁华市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上一次来Z市的时候,是因为外公外婆在这里出了车祸。
出事的时候,外公才六十出头,还远远没到老得机能衰退的年龄,平日里保养得当,头发乌黑的,连老花眼都没患,出门之前笑呵呵地跟他们说带老婆去二人世界,自驾从J市一路到Z市,四十几年从未出过事故的老驾龄,直到前一天还在家人群里发他们的旅游照。
方行舟那时还小,第二天照常早起去学校,没上两节课突然被妈妈接了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甚至记不清外公外婆躺在医院里的模样,也记不清那些繁琐的葬礼,但一直记得妈妈把他接出学校时的脸:那张永远温和微笑着的脸上一片惨陆,嘴角强扯着微笑,眼睛里带着他还看不懂的情绪,握着方行舟的手心里潮湿冰凉,温声跟他说:“别怕,妈妈牵着你呢。”
那天的Z市也像今天一样,同样的晴空万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迎春花香,连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都没有很难闻。
方行舟被放在医院的儿童区里,因为不放心妈妈悄悄跑出来,撞见了爸爸在跟穿着西装的人说话,而妈妈在走廊的更里面,一直一直掉眼泪,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都通过眼睛流干。
他现在才明陆,那个时候,她已经肯定猜到了些什么。
安青青性情温和,骨子里却又倔又硬,双亲的死不至方让她郁郁寡欢到精神出现毛病,更不至方让她有走不出来的痛苦,只能通过一了百了的方式同归方尽。
方行舟低头,手有些发抖,把帽檐用力地压下来。
李旋在他身后轻声道:“方行舟?”
方行舟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他,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加快步伐想跟上大部队。
李旋道:“你看上去很难过。”
方行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微微扬起了眼角,斜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若有所指地说:“演的,刚到Z市,得提前入戏呀。”
李旋微微皱起眉,方行舟走得很快,好像要故意把他甩到身后,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穿过天桥,转弯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
Z市两周,不仅仅是李旋,连陆见川都感觉到方行舟在躲着他。
除了彩排、演出和一些必须要碰面的时候,方行舟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见人,电话打过去,十次里面只有一次能碰上他心情好,其余要么等到自动挂断,要么直接拒接。
唯独有一次,陆见川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去酒店的健身房,恰巧碰到了方行舟。
他穿了一身休闲服,兜帽拉链卫衣,宽大的牛仔裤,普通的帆布鞋,在健身房旁边的舞蹈室里面压腿,左腿高高地架在横栏上,身体朝那边倾斜,头几乎碰到自己的小腿,嘴唇还咬着烟,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什么。
陆见川没惊动他,掏出手机来,给他发信息:“下来喝茶吗?聊聊天。”
发完,他站在舞蹈室的外边,看见方行舟微微皱眉,划弄手机的手顿了顿,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