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墨还在翰林院,最迟年底他就要外放了,不过现在还没定下去哪里,似是哪里都一样。
他们四人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要是徐夫子有空闲,他们就可以再去请教一二,天下学子汇聚京都,即便他们在临安还算不错,但是放到天下来看,也许不过寻常。
徐京墨不是考官,与本次的考官也没什么私交,所以不必避嫌。他看着几人的文章,文笔都不错,但是深度还不够。
刘民意写的题目来自文帝时期的会试,“刑赏忠厚之至论”,这题出自《尚书》,就是要求考生就刑赏的度与量展开论述。
“你的立论是儒家的施仁政,推崇周孔的儒家之礼。这样的文章立意是不会错的,但是这样的立意一定是诸多士子所选择的。要从一众同类的文章中脱颖而出,就不能与人相近,这就是你要改进的地方。”
徐京墨先帮他拆题,这题并非只有一面,而是有赏善与罚不善两方面。刘民意只从仁政的角度说明要去轻罚、重赏,文章就显得单薄许多。从事务的两面性,去辩证地看待赏罚才能使文章的立意更饱满。
为什么这个题要这样去破题,因为自古以来赏罚之道就非易事。赏罚之道,没法完全量化,所以才有《汉书明帝纪》所说的“详刑慎罚,明察单辞”。
古往今来的赏罚都是一事一议,《尚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齐文帝年间,张三见到李四的荷包,后将荷包交还给李四,路不拾遗本就是应有的品德,官府可以奖赏张三,也可以不奖赏张三。若是厚赏张三,自然是为了鼓励这样的品德,可以说是县官之仁。
同样是齐文帝时期,王五与赵六因为小事发生口角,王五当众骂了赵六,因为赵六是县官的小舅子,所以王五被罚十日徭役,这般处罚就太过严苛,不如不罚,反倒彰显县官的仁义。
刘民意似有所得,脱口而出说,“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然也。你这句话精悍有力,算得上是点睛之笔。”徐京墨一直觉得这几个学生的悟性很好,一点就透。
赏罚之度只是第一层,还可以增加第二层
赏罚之道,这样才算是一份周全的答卷。赏罚之道也不是一个固定的答案,口头表扬视为精神鼓励,黄白之物则为物质奖励,对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奖励,才能使得奖励效果最大化。反之,惩罚亦然。
一番点评后,徐京墨看他们几人都有些愁眉苦脸,便笑笑说,“要相信自己,你们的学问是很扎实的,只是我对你们提了更高的要求。到会试还有二十多天,每隔三日交一篇策论,其他时间自己安排便是。”
当初,他的策论是用邸报练出来,所以现在他也用邸报给他的学生练习。
很快就到了会试的日子,这天气果然没有惊喜,不仅有寒风,甚至还有细雨,单衣层层包裹也难以抵御这刺骨的冷。
徐京墨亲自送他们去考场,“不要逞强,身子最重要。进去以后,就先熬上姜汤,千万注意保暖。”
“夫子,放心吧,我们都记得的。”
等他们领了号牌,进去考场,徐京墨才去上职。“观言,你辛苦一下,这几日就在考场外等等。”
观言想到了当年他陪着少爷一起应试,那时的他个头小,回回都要请随风哥帮忙,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被少爷托付了,“您放心吧,我都知道的。咱们府里的府医也都准备好了,绝不会出岔子。”
进到考场的几人心态反倒好的多,他们比起其他人要幸运了许多,这段日子被徐京墨手把手的教导,都感觉长进了不少,若说来之前,觉得考中的概率是五五之数,现在就是十拿九稳了,只是希望不要掉到三甲去就好。
三场过后,除了尹琪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