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店门,许时曦恰好给他发来消息,先是一个简笔画的小人敲门表情,然后说:“杨宙,你想好了吗?画室还是我家?”
杨宙站在车旁边,冷着脸。周围人来人往的,他倒是好想随便抓一个过来拎着领子狂摇一通,排遣一下内心的混乱。
算了,路人是无辜的。杨宙想,就当是给他送杯子。
杨宙:画室地址
许时曦:分享位置
许时曦:到了跟我说哦,我下去接你
许时曦:等你过来他们就都走了
杨宙没理最后这句,勉强放过了有可能被抓过来狂摇的某位路人,记下地址离开。
画室夹在学校和咖啡店中间,杨宙把车骑得飞快,仿佛当街练习长距离骑行。热烫的风聚起漩涡钻入校服T恤,掀起一角隐约露出纹理清晰的小腹。山地车一路疾行,连红绿灯都善良地让道,让杨宙顺畅到达目的地。
捏闸停下,杨宙单腿撑在地上给许时曦发消息。
杨宙:下来
两分钟后许时曦跑下来,他今天没穿校服,白T恤黑色五分裤,露出泛粉膝盖和白皙小腿,脚踝那儿纤细收束,利落裹进高帮帆布鞋里。
许时曦指着旁边水管纠结的地方:“车锁那儿吧。”
杨宙边锁边说:“这水管弄得挺艺术。”
许时曦想了想,道:“……好像只是乱装的。”
杨宙抬头看他。
“呃,”许时曦小心补充,“这栋楼的机构啊培训班啊太多啦……”
杨宙的钥匙串甩出一阵响,不甚在意地点头:“我来这儿补过数学。”
许时曦领着他往楼上走,两人差了两三级台阶。
“你居然也需要补课。”
杨宙笑了笑:“我又不是天才。”
楼梯间安了声控灯,转过一层许时曦会轻轻说一声“开”。其实起作用的是脚步声,大夏天的,下午也没什么开灯的必要。许时曦的咒语好像没什么意义,杨宙看着他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映在T恤上,夏天有迹可循。
到了第四层,杨宙没忍住抢先一步声音拔高些许:“开!”
许时曦缩缩脖子,转头看他。
三级台阶下,杨宙仰着脸跟他对上视线,笑意不算明显。
杨宙长了张不做表情时显得距离感很强的脸,他今天戴的是无线耳机,浓黑鬓发间犹如悬浮两朵小小的云。他侧脸转折凌厉,眼睛里却很温和,还有一点点自认做了好事的小骄傲。
许时曦把手背到身后握了一下,也笑起来:“我觉得是天才吧。”
人被夸奖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好,杨宙现在想抓个路人过来握握手,分享一下“好像也没那么烦”的心情。
两人穿过走廊,看见画室里转出个人准备锁门。
许时曦忙道:“靳老师!”
那人停下动作看过来,见来人是许时曦,唇角上扬道:“还要继续待着啊?”
许时曦点头,又抬头跟杨宙介绍:“画室的靳老师。”
杨宙道:“……靳老师好。”
这位靳老师个子很高,比电线杆杨宙还要高一些,是个高压线杆。他留寸头,耳朵上丁零当啷一串耳饰,穿得很朋克,背心工装裤马丁靴,看起来比较不好惹。
“你是曦曦的同学?”靳老师问。
杨宙想,来个路人,我又烦了。
穿着附中校服不是他同学是谁?他表哥?还有那称呼是什么意思,曦曦?听得杨宙浑身不自在。
他刻板印象又犯病,觉得这靳老师实在不像个教画画的,不靠谱不说,看起来还有点儿不正经。跟许时曦似乎挺亲近,杨宙总觉得有种被看穿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