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雨坐在泳池旁,变成另一个沈晴蕴,仰头看着星河缥缈的天空。他完全不虔诚地许愿,希望自己可以得到自由。
他的不虔诚是因为他早已经千百次祈祷过,神明从不听蝼蚁的哭泣。
那是一个六月的第二天。泳池里的水蓄满了,花园里开满玫瑰,水纹温柔,植物摇曳,是最好的六月。
宋知雨从学校回来,他刚刚考完一门选修课课程,双肩帆布包里装满了资料。
他扶着墙脱了鞋,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个男人,他没想喊他,但是男人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男人大约三十五六,长相很斯文,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眼角纹路温柔。
他看着宋知雨无意识地走近,像是一只刚刚被掐下来的雪白洋桔梗,水润清新,宋知雨细长的腿挪动,看了他一眼,水汽就落在男人的眼睛里,让他几欲落泪。
男人立刻站起来,声线低沉:“你好。”
宋知雨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抱紧了自己的书包,看了一眼二楼,知道严平还没下来,很轻很轻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宋知雨很快知道他的名字,楚信鸥,从遥远的欧洲来。楚信鸥后来说,他回忆这趟旅行,觉得自己唯一的目的应该是遇到宋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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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严平很快从楼上下来把男人请上了楼。他通知下去,楚先生要在家里小住几天。
宋知雨没放在心上,照例躲在房间里复习。严越明今晚去射击俱乐部,并不在家。
他复习得头昏脑涨,踱步到露台上时,发现隔壁相连的露台上已经站着个男人,正是楚信鸥。他穿着丝质睡袍,前襟束紧,不显得浪荡,倒很拘谨文雅。
他手指夹着烟,骨节分明的男子手掌向上微曲,像是承托着烟头的那点火。
他看见有些错愕的宋知雨进来,立刻在大理石阑干上灭了烟,很温和地说:“抱歉,没熏到你吧。”
宋知雨这时想,严越明抽那么烈那么冲的烟,是用烟草刺激神经。但是楚信鸥抽的烟却有种川贝的暖甜气味,很温和,卷进肺里也不觉得难受。
宋知雨摇摇头:“没有。没关系的,您抽吧。”
楚信鸥笑了,笑起来嘴角有个小括弧,“不抽了。”他看着宋知雨问:“你今年几岁了?”
宋知雨答:“二十二。”
“大三了?快毕业了。”
“嗯。”
楚信鸥刚才已经问过严平。严平不太愿意提这个儿子。他知道严平宅子里养着情人,作半个正头夫人,但是始终不能是出去抛头露面的夫人。他对亡妻有愧,对儿子也有愧。宋知雨在家里处境尴尬,不像继子,像个寄居的远方亲戚。
兴许是宋知雨与亲人关系疏离的缘故,他对旁人也总是冷淡疏离,隔着张薄纱说话,不愿意让人看他漂亮的眼睛。
楚信鸥又说:“复习得很晚啊。”
“嗯,明天考试。”宋知雨觉得楚信鸥说话的腔调有种很老派的温柔,不疾不徐,也不咄咄逼人。
他把他当作可怜可爱的小辈呢。
楚信鸥听他要考试,抓起手边的茶杯道:“那我可不能打扰你复习了。我先回房吧。小朋友继续加油。”
宋知雨没听别人喊他小朋友,他这辈子除了已过世的父亲宋楠,没见过这么温和的男性长辈。他耳根有点发红,小声说:“好的,谢谢。”
到了十点钟,严越明回来了,兴许是过剩的精力发泄完了,他没来宋知雨的房间。
宋知雨第二天考完最后一场试,选修课考试全部结束。同学们有些准备考研,有些准备实习,有些准备考公。宋知雨还没拿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