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痛楚令他就连丧失神智都做不到,他低头看到那柄冰蓝色的剔透长剑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后,中间竟慢慢的透入了猩红,刺目的血色缓缓的想着持剑之人的方向延伸。
就好像……在吸食自己的血?
而这神殇殿的巨大圆台上,也隐隐泛起了幽蓝的光芒,竟像是起了什么巨大的阵法。
林乐凡懒得去想其中缘由,他这等修为,又怎么参透隐仙宫一众大能的“用心良苦”?
最后的最后,还能有如此盛大的送别宴,作为一只山林野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尽管疼得几近窒息,他却还是缓缓抬头,看向了这个最初,也是最后的人,他心中一厢情愿的亲近之人。
他脸色苍白,费力的勾唇,扯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了口,却仍是气若游丝:“少宫主……对不起……这二百年,我拖累了您……”
“便最后,与您行个方便吧……” 他深琥珀的眼眸澄澈一如初见,深深的凝视面前之人,可眼前一如既往的,只有冰冷的白绸,隔绝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倒也无可厚非。
红色的耳朵因为疼痛下垂,尾巴也本能的垂软在了腿间,僵硬的蜷缩了起来,他的四肢被捆仙锁束缚,却仍旧勉强抬起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五指成爪,猛地重重插入了自己的腹间!
云飞星约莫是有些惊讶的,他唇齿微启,竟似微微发颤,声音艰涩喑哑:“住手……”
鲜血瞬间染红了那只手掌,尖利的五指却残忍的在腹腔里翻搅了起来,片刻后才毫不留情的从狰狞模糊的血肉中拔出,带出几缕飞溅的血液,滴落在地,然后更多的鲜血顺着腹腔大股大股的涌出。
那成爪的收递到云飞星面前,五指摊开,掌心里是一颗混着血肉的黑色妖丹。
穿心碎丹。
这样,便不会脏了他的手了吧?
云飞星一直是那样的风清月皎,白璧无瑕,他又怎么舍得让他沾染上自己肮脏低贱的兽血?
没关系的,这种腌臜让他自己动手就好了。
他是为云飞星而生的,便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什么都愿意给他,哪怕是自己的命。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眼前这个人。
如此,他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给云飞星的了。
“对不起……”林乐凡的口中溢出鲜血,声音也带着血沫涌出的模糊不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道歉,许是为自己的蒙昧无知、愚钝弱小、不通世事,什么都不能帮到他,却图惹他厌烦吧。
他无力的垂眸凝望着面前这轮皎皎明月,记忆里那个幼小稚嫩的身影仿佛近在咫尺,灵动狡黠的眉眼,天真烂漫的话语,任性活泼的天性,亲密的依在他身上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对万事万物的好奇……
从一开始,他就是落入自己的生命中的飞星,是他所能拥有的最珍贵的宝物,亦是他生存于世的意义……
他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他,那样竭尽一切的爱着他,可随着他步入隐仙宫的那一个转身,记忆中的那道幻影便如镜花水月,烟消云散在无悲无喜的素白中,化作乌有,皆成空。
自此,云泥殊路。
……
于临死前,林乐凡终于真真正正的认清了自己有多卑不足道,彻彻底底的放下了此生所有的妄念。
他看向这世上令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是最后一眼,亦是最后一次低唤他的名讳,气若游丝,却也温柔真切的同他道别:“飞星……愿来世……再不相见。”
这句话似是彻底激怒了云飞星,他手中的剑微微发颤,下颚也紧绷了起来,用林乐凡从未听过的破碎喑哑的声音,厉声吼道:“赤云!你没有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