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怕死的。”林乐凡说,“但十载于我而言,却绝非前辈所以为的‘须臾之间’。”
“前辈还记得吗?”林乐凡的狐耳微动,“当我们还是狐狸的时候,十年,就是我们的一生啊。”
问天子的眸色一凝。
“我懂得没有前辈那么多,也不知道那么多事。”林乐凡有些赧然道,“可对我来说,活着的感觉,从来都不在于遥不可及的寿数,而是我现在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又想去哪里。”
“或许也是我鼠目寸光,太过渺小,才会如此看重每一瞬、每一刻的心心念念,可只有这样,我才会感受到自己真正的‘活着’。”
“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野狐,就算你们说我是‘界外仙’,我也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作为‘人’而活的这两百年,于我而言,已是世间一场大梦,若我只是一只留在山间的野狐,怕是根本就体会不到一个这样精彩纷呈的世界。”
“即如此,难道未曾心生留恋?”
“说没有,也是假的。”林乐凡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可很快又释怀道,“但那也没关系,就算你们都说我没有来世,就算我不是‘我’了,可如果下一次,我又托生成了一只飞鸟翱翔天际、一尾游鱼畅游四海,便又会看见与这一次不同的风光,体会到另一种人生……不,生命。”
“也或许并不是在这里,或许是在你们口中的‘界外’,又或许是在什么别的地方,变成什么没看过的东西,谁又知道呢?”
林乐凡想到这些,俊朗的眉眼也舒展开,心胸亦豁然开朗:“我总觉得:这世间让我们变作什么,并不是要我们拼命留住什么,而是让我们感受些什么,不然又为何会有这世间生生不息的流转?”
“如果这世间万物的存在,真的只是为了机械的遵守一个墨守成规的规矩,无情无尽的轮回,那也太绝望了不是吗?”
问天子看着他,默然不语,林乐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言,对于问天子这般修士而言只怕是浅薄至极,又粗鄙可笑。
修士修炼,皆以绵延寿数、跳出轮回、仙凡有别为荣,他这样的话,岂非否定了“修真”一事?
林乐凡一阵心虚,亡羊补牢道:“不过只是我什么都不懂,胡乱生出的心思罢了。如若冒犯,也望前辈勿要怪罪!”
“不。”问天子竟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凝视着他的异瞳探究意味十足,“如你所言,许才是这天地之道。”
“我等寿数绵延,修心静气,归根结底,终不过麻木不仁,自得于逃出轮回,却不解这世间真意。”
“道法万物,皆不过毛羽鳞鬣,不解其意,何谈得道飞升?”
“这便是云千亦败落之因吗?”问天子抚摸着他的容貌,却是看进了那灵魂至深处,“好一个界外仙,至纯至性,至清至明,至真至诚。”
“这情劫,亦难怪云千亦求不得,终成魔。”
“我……”林乐凡急急辩白,“我没想害了他!”
问天子轻笑道:“皆是我等执迷不悟,又与你何干?”
“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她笑叹,“是我浅薄了。”
意识到问天子又越凑越近,林乐凡连忙避让开她摸上自己下腹的手:“前辈,这……”
“莫动,须得先探知你丹田上的是何种术法。”问天子谈谈道,“可是悔了?”
“……没有,前辈继续吧。”林乐凡只好僵立在原处,任由她的柔荑轻抚在自己下腹妖丹处。
他感受到了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是灵力探入他身体里的暖流,与先前云飞星对他做过的一样。
问天子的灵力暖融融的包裹住了他的妖丹,细细查探,半晌,她惊异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