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姬湛雪向她跑着过来了。
傅清微第一次见她奔跑,明明那么小一点的孩子,出生就被剥夺了情感,她向她跑过来时,远处的雪山被阳光照耀。
傅清微的眼眶也被轻微地刺痛。
此时的她也万万想不到,往后漫长的一段人生,只要她唤她的名字,对方永远会跑着来见她。
姬湛雪在她近前停下来,小小地喘了口气,往后走,重新当她的小尾巴。
傅清微克制去牵她小手的冲动,平静地朝巫祝家走去。
家里还是有很多伤患,能抬回去的都抬回去,余下的都是不能动的,今夜要继续观察,傅清微的屋子暂时征用当病房了。
巫祝腾不出手做饭,傅清微进厨房烤了三个玉米,按部就班地做酸竹笋汤。
小雪在边上看着她。
她一向没有波动的表情,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吃饭啦。”傅清微将酸笋汤盛出来,对小雪说,“去叫巫祝奶奶吃饭。”
小雪看了眼那锅汤,欲言言不了。
她离开厨房去叫人,背影竟读出两分复杂。
巫祝一见做好的晚饭,夸赞了一句:“真不错,没有白浪费我的药材。”
虽然玉米有点烤糊了,但酸笋汤看起来还行嘛,年轻人需要鼓励。
傅清微给三人各盛了一碗汤。
姬湛雪端坐垂眼,一动不动。
巫祝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神色微变,慢慢放下碗,叹了一口气说:“我的药材真不如喂了狗。”
“……”
傅清微说:“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要挑三拣四。”
她一边吃着烤糊的玉米,一边喝着味道奇怪的酸笋汤,面色无异。
她已经丧失对美食的品鉴能力了,反正吃不上师尊那一口,吃什么都一样。
傅清微:“小雪,吃呀。”
姬湛雪摇头。
她们俩的交情目前不足以让她吃下她做的饭。
巫祝拦下她吃饭的手,说:“别吃了,我再去做一份。”
傅清微也不坚持。
巫祝看了看她,撩起帘子出去了。
晚上傅清微和巫祝轮流守夜,观察病人伤情,巫祝年纪大只守前两个时辰,傅清微在她房间哄孩子睡觉。
姬湛雪的村长妈妈工作太忙了。
傅清微坐在床沿,说:“睡觉。”
小雪睁着大眼睛看她。
傅清微心想你还要我给你唱摇篮曲不成,干脆道:“你不睡我先睡了。”
小孩不语。
傅清微把她往床里一推,自己合衣躺下了。
躺下之后才发觉身子软得厉害,白天的冲击到夜晚才完全地反应在她的身心。脑门插着刀的村民,手被齐胳膊砍断的,胸前背后皮肉外翻,断筋裂骨,都是活生生的凡人。
她吃完晚饭准备睡觉的这一段时间还有村民在她眼前咽气。
巫祝摇了摇头,人被白布蒙着抬走了。
傅清微把自己蜷缩起来,背向床里。
她缩得很小很小,但对一个四岁多的小孩来说从后面抱得也费劲,姬湛雪的手比划了好半天,站起来把自己的兽皮被褥吃力地抖了抖,盖在了她的身上,分别走到四个角拉平。
接着她找了个角落钻进去,尽量不挨着傅清微,合眼睡觉。
傅清微一动不动地侧躺,她实在太冷了,心冷。跌入时空缝隙,亲眼目睹百姓流亡,山匪作乱,淳朴的村民惨遭鱼肉,所有的苦加起来,她只想让自己像只鸵鸟蜷缩起来。
轻柔温暖的兽皮披在她身上,哪怕她不想要这一丝丝的暖意,也无力去坚持抵抗,任由自己在无知无觉中睡